“雾清嘴上说是为了让父皇对柳家放心,但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对唱戏的热爱——那是一种刻到了骨子里的狂热。特别是在王叔无奈之下同意了雾清去学唱戏后,他就更加地一发而不可收。除了必要的睡觉吃饭洗漱的时辰,他恨不得把其他时间全都花在这上头。很多次,看他为唱戏这般拼命的模样,连我都会吃戏曲的醋。
“戏子是贱籍,唱戏却不见得会比那些上得了台面的行业轻松多少。行行都有行行的道头,雾清也是因为明白这个,才狠下苦工去练。在差不多十一二岁的时候,雾清就在京都闯出了名气。可惜先祖的规矩不能破,无论是外姓的还是本家的世子,到了十二岁一律不准留在京都,只能停在封地。也是在这个时候,我和雾清分开了。
到我十六岁那年,父皇病逝,大哥和丞相勾结,突然发难。我和皇叔准备不及,逃走时又中了埋伏,情急之下我只能去往梨园,却不想雾清在那儿,这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所以……在少爷和你分开的时候——”
听到这儿,霜序屏住了呼吸。
他不笨,也不傻,不然当初在外姓王的封地时,他也不会一下子就被少爷挑中,脱了贱籍成了少爷身边新的书童。
许多年前,少爷行了束发之礼后,便向柳云笙告辞,重新踏上了京都梨园的土地。可不曾想,不过在梨园待了一年,外头就风起云涌,叛军围城,太子落逃,皇叔重伤。
“谁在那儿?!”
梨园弟子,皆有门规,柳雾清因着世子的身份,在梨园中多了些优待,但也仅限于他能够在入夜后还能在戏台上继续练嗓,其余的,就再没有了。
陆筱崎带着昏迷的皇叔,千辛万苦逃开了叛军探子的视线,走了梨园里的一条密道,直通着梨园外头的戏台。按陆筱崎对梨园的熟悉程度,戏台此刻应该已经没人了,可就在他刚从密道探出个头时,一把扇子就朝他扔了过来,直戳戳地戳中了他的鼻梁骨。
糟了!
条件反射,陆筱崎拔出了腰间的匕首,轻手轻脚地从密道闪了出来,想找出先才用扇子戳他鼻梁骨的人,却不防那人穿着一身戏服,还能行动自如地从他身后摸了过来。还没等他反应,他手中的匕首就不翼而飞,横在了他的颈间。
“……筱崎?你怎么在这?”
外头虽乱,梨园却没受到什么影响,照旧唱戏的唱戏,练曲的练曲。照例打算在戏台练习到子时的柳雾清,也对外面的局势不甚在意,放自家的书童霜序先去睡了,谁想在他结束练习要回晓寒轩时,听到了戏台下那奇怪却极轻的一声响。
莫非有贼?
握紧了手中的帛扇,柳雾清放轻脚步,一点一点地挪着接近了声源,在贼探出头之际扔出了扇子后,立刻隐遁在旁,想瞅瞅在子时到访的客人究竟是何人,却不想——看到那熟悉的面容,柳雾清颇有些哭笑不得地把匕首还给了明显还没回神的陆筱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