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找这份名单上的人,你想知道的,他们会告诉你的。雾清他,不应该被埋没在叛徒的污名下。”
递给霜序一份被揉皱了的名单,陆筱崎摸了摸霜序的头,便退出了灵堂,好留给霜序足够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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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冬雨降临,火化了自家少爷,安排好了梨园的相关事宜,宛若浴火重生过的霜序,邪魅的丹凤眸里尽是十月寒风的冰冷,戴着斗笠背着包袱,离开了晓寒轩,前往陆筱崎给他的名单上的第一个名字的主人的所在地——皇宫,陆筱崎。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在梨园耽搁了多少天,陆筱崎就积累了几天的事务。虽有皇叔这个摄政王在旁帮衬,但皇叔终究不是皇上,所能做的决策也很有限。因而陆筱崎一回到皇宫,就被黑着脸的陆书珩扔到了御书房。
仔细算算,自己有多少天没有睡足三个时辰了?
“所以,现在,你可以开始讲了吗?”
躲闪了陆筱崎的目光,霜序紧紧攥着袖中的那份名单——如果他没记错,这份名单,就是那日陆筱崎打算给少爷看的所谓的惊喜。
“雾清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死期了,只是他有心事未了,在舟车劳顿返回京都梨园后,就一直吊着一口气,生不如死。我,不过是送他最后一程,再由你,来帮他了了这桩心事。”
“那……你准备这份名单,用了多久?”
竭力不让自己的声音被陆筱崎听出哭腔,霜序揉了揉酸涩的眼,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
“从我回到京都的那刻开始,就一直没有停过。”放下了手中的丹朱笔,陆筱崎走到霜序跟前,“霜序,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在我面前,你实在不必像雾清那般,披着面具。”
“所以,少爷他——”
忍了月余的泪水,在此刻决堤。霜序一直都不敢相信,明明一月前还能够张嘴骂他的人,今朝却成了梨园内晓寒轩中梨花树下的一抔黄土。
“你听说过外姓王么?雾清的祖上,就是被先帝唯一册封的外姓王。”
以外姓被册封为王,在当时可是极为荣耀的事。世人皆叹先帝英明,却不知,这只是先帝打压柳雾清先祖功高盖主的手段。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柳家家主再没了三妻四妾,就连家中的孩子,也从开国之初的十几二十几个,变成了现在孤零零的一个。到了柳雾清这一代时,柳家已经数十代单传。柳雾清的父亲柳云笙对柳雾清寄予了极高的期望,柳雾清却从父亲和当朝皇帝那微妙的关系中,看出了些什么——那时,柳雾清还只有七岁。
“我和雾清同岁,性格合的来,父皇见雾清很是知趣,也就没有多管我和雾清的事。我曾问过雾清为何想去唱戏,雾清只说——”
“我这样你们不才更放心吗?”
夏日的午后,烈日灼心,画着浓厚的妆容,小小的雾清站在戏台上,一颦一笑倾城倾国,遗传自他母亲的丹凤眼里,波光流转,美艳至极。
陆筱崎打着来找柳雾清玩的幌子,跑到了京都最大的梨园,这瞧瞧那瞅瞅,怎么看都不嫌够。偏巧他这次来的正是时候,柳雾清难得上台练习一次,唱的正是《西厢记》里的那段仙吕?八声甘州——
“恹恹瘦损,早是伤神,那值残春。罗衣宽褪,能消几度黄昏?风袅篆烟不卷帘,雨打梨花深闭门。无语凭阑干,目断行云。”
也是这一眼,让被陆筱崎硬拉来的陆书珩,从此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