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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日落星移

望川城是七宸大陆上唯一一座从古至今一直存在而不曾败落过的城市,它的别名是为——日落之城。

而我,就诞生在此地。

我也曾思虑过此名的来历,但宸辰说,那不是我们双生七宸所能窥探的东西。其实他不说我也明白,日落是自然中最为常见的场景,无论刮风下雨,它都是在的。望川城别名为日落之城,大约取得就是这其中的含义。

(一)日落之前的准备

清澈的水在河床上静静流淌,忘川河畔,忘川桥旁,一家名为“时间”的酒肆正打着旗帜,迎接着新一天的到来。

呼吸着清晨独有的新鲜空气,我有些吃力地摇着把手,将木桶从深井中缓缓拉上。

这是我每天都必修的功课,虽然那时的我还未明白它的意义。

“师父,今日我可以出去玩耍吗?”

劳作了将近半日,好不容易才将后院的几个大水缸填满,我兴奋地跑到店里想向师父请求出去玩耍,却再一次遭到了拒绝。

“你可知为师为何要让你每日填满水缸?”

丝毫没有在意这小小弟子的不悦的神色,慕弥夜专心品味着那几坛刚出窖的酒,问道。

“……”

我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师父突然提出的这个问题。

“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出去也不迟。”

“师父……”

转了转眼珠,我轻轻扯住师父的衣角,咬着下唇说道。

“师父~”

又扯了扯师父的衣角,我哀求道。

“唉!”

轻叹气,慕弥夜回握住我的手,带我来到了后院。

“今夜你若能坚持到子时不睡,师父便告知你一切。”

“可是师父……”

第一次看到如此认真严肃的师父,我顿时有些移不开眼。

我并不想要知道一切。那一切,都不是我们所能抗衡的。

想起昨夜突如其来的困意和自己脑中突然闪现的一幕幕场景,我默默地松开了自己被师父牵着的那只手。

希望你能明白师父的苦心,月歌,不,应该是宸涵大人……

目送沈月歌一脸颓丧地进了屋,慕弥夜回到了店中,继续着自己挑选藏酒的工作。

将酒筛选完毕,慕弥夜看了看天色,已经黄昏了。

还是明日让月歌把酒送去吧。

想到今日午时月歌撒娇时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慕弥夜心头不禁涌现了一股暖流。

差不多到了打烊时间,慕弥夜关了店铺,就进到了沈月歌睡的里屋。

“这孩子,近日睡的是越发早了。”

看到没有坚持到子时便已陷入沉睡的沈月歌,不经意间,慕弥夜皱了眉。

替沈月歌掖好被踢开的薄被后,慕弥夜来到了酒肆的后院——今日午时沈月歌才填满的水缸里的水,此刻,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减少着。而沈月歌打水的那口井,正幽幽地泛着红光。

差不多是告诉月歌这孩子真相的时候了。

沉默地看着后院发生的这一切,慕弥夜想道。

取来了碎瓷片,慕弥夜松开手上一直绑着的绷带,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看着鲜血流入井中,他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样真的好吗?

暗自将望川城的天幕的时间改变,暗自违背了宸辰的意愿……

二十八星宿的异变……本就不是我们能够抗衡的啊!

想着十数年前那人将月歌托付给自己的场景,慕弥夜又幽幽叹气。

若真如苏影所说,日落之时将到,那他就要早些做准备了。但……

回望了一眼月歌睡的小屋,慕弥夜暗暗下了决心。

无论如何,一定得保住月歌这孩子!

随着红色的血和清冷透骨的井水混合,后院的这口井重新恢复了平静。

“参见宸影大人。”

事完,慕弥夜正准备离去,却感受到了血色弯镰的气息……

戴着银色面具的影云衣少年持着他的血红色的弯镰,静静地站在慕弥夜的身后,注视着血祭仪式的进行,直到结束。

“他怎么样?”

挥挥手让慕弥夜略过这些繁文缛节,苏影只关心沈月歌的近况。

“近日他睡得越发的早,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心也浓了些。”

随着血祭仪式的结束,慕弥夜重新将绷带系好,“时间”酒肆的结界也恢复了前一日清晨时的光彩。

“暂时不要让他出去,也不要让他和店里的客人接触的太多。我会想办法,争取让他在日落之前觉醒,以应对二十八星宿的异变。”

苏影默默将灵力注入弯镰,酒肆后院的空气中,顿时血的气味弥漫。

“好。”

紧守自己的本分,慕弥夜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没有继续留在后院的权利,他微微鞠躬,向苏影行了一礼,就推开房门,进到了沈月歌的房中。

沈月歌睡得不算太踏实,之前被慕弥夜掖好的被子已被他踢的七零八落,乱成一团。见到这些,慕弥夜不禁有些担忧——宸影大人真的能赶在二十八星宿异变之前让宸涵大人觉醒吗?

日落之时,就要到了。

透过结界形成的天幕,慕弥夜看着渐渐被暮色侵袭的天空,心中的担忧又多了几分。

只是,月歌,若你觉醒,那……我还能叫你月歌吗……

“只需在日落之前将月歌唤醒即可。在这之前,你不能让他接触到除你之外的任何人,不然……”

这之前做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就算没有造成很严重的后果,那月歌也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再次叮嘱了慕弥夜一遍,苏影方才稍稍放下了心。

只是,昨日宸辰夜观星象,为何会说异变已生?望川城外的天空,不是离日落还有一些时间吗?

“望川城,被誉为‘日落之城’。这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将围绕它而展开。昨日夜间我观摩星空,发现了一个对我们来说不太明朗的现实——二十八星宿的异变,很可能已经发生了,只是我们还不知道而已。明日你去一趟望川城,另外,四大门殿也要开始为月歌筹备了。未来,就掌控在他的手中,所以,任何差错都不能出。”

“那,若是宸涵做出了一些不人道之事……”

没等苏蒟宸打断自己,苏影自己倒先禁了声。

宸涵沈湉空,怎么会做不人道之事呢?

想到这,他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太杞人忧天了。

“影,天宸乃是应运而生,等此次二十八星宿异变之后,我们双生七宸也将陷入轮回中,等待救赎……”

“我知道了,明日我会去的。”

离开了宸辰所在的宫殿,宸影即刻赶往望川城。

……

从回忆中清醒过来,苏影深深地看了一眼房中为月歌掖被子的慕弥夜——宸说异变已生,那是否可以理解为这局中出现了变数?

只是,唉……

想到临行前宸辰曾吩咐自己不可妄动,握紧了手中的血色弯镰,苏影渐渐隐去了自己的身影。

望川城,即将败落。

(二)异变突生

夹杂着血肉的狂风呼啸着吹过昔日繁荣的望川城。断壁残垣中,黑色的雾气弥漫。忘川桥下,“时间”酒肆旁,清澈的水正慢慢被鲜血染红,“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夕阳西下之时,二十八星宿齐现,移位换影过后,天下遭逢大变,七宸陷入轮回……

“啊——!”

一大早,被噩梦吓醒的我,却看到师父正默默地坐在我的床前,替我整理着那些被我弄乱的衣裳。

“师父……”

我颇有些不好意思,昨日明明还和师父约定要熬夜到子时,结果……虽然是单方面的约定,可是,错在我,我又毁约了……

“醒了?醒了就去洗漱,然后去打水。”

“啊~师父——!”

听到这,之前还盘旋在心里的那些情感,一下就被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本想今日装病偷懒,但我的这些小聪明又怎么可能逃过师父的法眼呢?

结果……我还是被拎到后院,打水……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今日清晨,后院的空气并没有昨日的那么新鲜,而且有淡淡的血腥味弥漫。

“今日在正午前填满水缸,然后把这几坛刚出窖的酒送到城南的那家酒肆去,记住,得在日落之前回来。”

撂下一句话,慕弥夜就和往常一样进了酒窖。我虽有些纳闷师父为何突然变了主意允许我出去而且还是送酒,但一想到自己昨晚做的那个梦,我决定还是听师父的话,早点干完早点回来。

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有了看到未来的能力。而这个能力在我身上是以梦的形式来表现的。所以,一想到昨晚的梦……我就有种说不出的恐惧感。

好不容易赶在正午时分的最后一刻填满了又无故空了的水缸,我回到屋里,却没见着师父要我给城南酒肆送去的那几坛子酒。

莫非师父忘了?

不可能呀,师父答应的事可从来就没有办不到的时候。

从柜台里摸出一根残烛点燃,我捏着鼻子,从厨房的窖口下到了幽深阴暗的酒窖里头。

“师父,你要我送的那几坛酒被你放哪儿了?”

望川城酒肆的酒窖一般都很大,这其中“时间”当属第一。“时间”的酒窖就像一座迷宫,而根本就不熟悉“时间”地下酒窖的我,只能凭借着微弱的烛光在窖口附近摸索,丝毫不敢独自深入。

血腥味……

突然闻到空气中多了一股不熟悉的味道,我忙吹熄了蜡烛,蹲身翻滚到了窖口处。

一把血色的弯镰的锋刃正好划破了我原来在的地方的空气,发出了“滋滋”的响声。

会腐蚀空气的弯镰?

我暗自庆幸自己在弯镰到达之前做出了反应,但那熟悉的血色镰刀却勾起了我的回忆——这些天来,我一直在做的那个奇怪却恐怖的梦中,就有这把血色弯镰的出现。

“可以告诉我,昨夜你做的梦的内容吗?”

收起了手中的血色弯镰,苏影把从酒肆店铺里找到的那几坛酒放在了沈月歌的跟前。

“你是谁?”

在这句疑问脱口而出的瞬间,从血色弯镰,我断定了来者的身份——死神苏影。

“我是谁并不重要——告诉我,昨日你做了什么梦,才打扰了你的睡眠,令你如此不安?”

昨日从望川城回去,他径直去找了宸辰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宸辰却说,答案在即将觉醒的宸涵的内心深处。

他很愤怒宸辰这不负责任的回答,但却更加地厌恶慕弥夜此人。

昨日他明明告诫慕弥夜,在日落之前不能让宸涵接触到望川城中除他以外的任何人!

“昨夜我并未做梦。”

抱起那几坛酒,我艰难地出了酒窖。

看着沈月歌的背影,苏影突然就明白了宸辰之前让他把月歌托付给望川城这个由宸辰造出来的血祭之灵慕弥夜之前所说的话的意思——在觉醒之前,宸涵不会相信任何人。那觉醒之后呢,他……

所以,迄今为止发生的一切,都在宸涵的掌握之中吗?

另一边,我却在出“时间”酒肆之后,一不小心就把那几坛酒给摔了个稀巴烂。

唉……回去肯定会被罚了。

倚在忘川桥上,感受着忘川河中那汩汩流动的忘川水,我缓缓抬起头,看向了望川城的天幕。

日落之前宸涵觉醒吗?只是,已经日落了。

也不知师父……慕弥夜动了什么手脚,望川城的天幕比天幕外的天空早了一个时辰。

就在我感慨二十八星宿异变的原理竟是如此简单时——异变突生。

望川城的天幕,轰然破碎,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我梦中的场景,正慢慢形成……

糟了,师父!

来不及“欣赏”这困扰了我将近一个月的梦中的场景,我拔脚飞奔,只期冀自己能在星宿异变完成之前,赶回“时间”酒肆……

可是……

愣愣地看着变成废墟的小店,我慢慢地失去了意识……

“如此说,你已经完全参透了星宿异变的奥妙了?”

望川市,“时间”小店内,刚处理完家贼的宸涵沈湉空,迎来了一个他意料之外的客人——宸影苏影。

“嗯啊。”

淡淡应了一声,我微微挑了挑眉。

斗转星移本是自然界中的一个规律,即使是在看不见星辰的日间,它们也在履行着这个亘古不变的法则。二十八星宿异变,不如说是二十八星宿移位更为合适。只是没想到,天地所生的双生七宸,竟也抵抗不了这自然的力量。至于血祭之灵慕弥夜……师父他也是受了异变的影响,才成了那局中的最大变数……

日落之前,宸涵觉醒,黑暗滋生,光明隐去。

日落之时,光暗交替,七宸所属,轮回永世。

就为了打破这个预言,四大门殿上演了多少悲欢离合,才得以出现今日这来之不易的局面。可是,师父他……

“那么,日落之后,日落之城,宸涵归来——阿空,欢迎回归。”

“嗯……”

清晨的风,吹过了门边的风铃,“叮叮咚咚”清脆的声音响起,“时间”小店的门上,“正在营业”的牌子静静地挂着,好像在等待着谁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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