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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北方来客

昏暗的光线,嘈杂的声音,行商与水手身上散发出的浓烈味道和他们吵嚷时破口而出的脏话一样,在这间酒吧里肆意蔓延,定下了这里粗犷烂俗的氛围基调。

恶棍流氓,地痞无赖,陪酒的火辣小妹,兜售私货的商贩,偷着抽飞叶/子的兵卒,去不起赌场却手痒在角落开盘的水手……各色人等这里汇聚,熙攘,又转而奔向各自的前程,让这个处于帝国都城外贫民区和大运河港口之间的酒吧充满了鲜活的市井气息,形成了一幅千姿百态的洛斯玛帝国底层人民众生相。

这绝不是个诗人歌者愿意造访的文艺清吧,而是个供旅人们歇脚休息、扯淡吹牛皮的三俗闹吧。

贫民们在这里喧闹,开怀畅饮,肆无忌惮的骂着脏话,说着连绝育多年的大妈都会脸红的荤笑话,似乎一切都与离此不远的帝都贵族们格格不入。然而,此刻在吧台中间的座位上,却正坐着一位衣着华丽,头顶装饰有金丝飞翎鸟羽毛宽檐帽的贵族。

奇怪的是,周围喝酒的人们并未因这位在场的贵族老爷而有所拘束,反而当他不存在一般继续各自嬉闹,在酒酣兴至之后,在桌上留下几个铜板,就此离去。

贵族也没有对此处的吵嚷表现出任何不适,他拉低了帽子,把自己的面孔隐入了黑影之中,低头一杯杯的喝着自己手中的全麦啤酒,怡然自得的低声哼着小曲,似乎全然没有被酒吧的环境所影响。

空了空自己手中的大木杯,贵族伸手招来了吧台侍者,想要再添一杯。可是侍者却面露难色,尴尬地拒绝道:“老爷,全麦酒已经喝光了。”

“酒窖里也没有了吗?”贵族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惊讶,好像不太相信侍者的话。

“也没了。”侍者无奈,“我们上个月进回来的库存都已经喝完了。”

“这群可恶的酒鬼,居然把我的最爱都给喝光了!”悻悻的放下酒杯,贵族抱怨的嘟囔了一句。然而侍者深吸了一口气,却当场戳穿了他:“老爷,这些全麦酒一大半都是您喝的,卖出去的可没多少。”

贵族一推酒杯,举起双手不满的说:“好好,我不喝了行吧?真是的,来自家酒吧喝酒还要被埋怨。”

侍者苦道:“老爷,这个月的进账一共还不到六个金币,现在您一个人就喝了两个金币的酒,再加上酒水的成本也有四个金币,还没算人力店铺的成本,我们就已经是亏损经营啦!”

听这话,怪不得酒吧里的顾客不把贵族当稀罕来看呢,原来这间酒吧就是他开的,而且他还是吧里的常客,都把自家店铺喝亏损了。

贵族讪讪的沉默了一阵,挤出来一句“我以后少喝”,便再没了下文。侍者也不好再提,看贵族再没了加酒的心思,就转头去招呼别的顾客了。

贵族则百无聊赖,晃着脑袋四下看了看,见无人惊叹自己的华贵服饰,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和这群混蛋在一块混久了啊,现在都不把自己的贵族身份当回事了。贵族诅丧的想到,开始埋怨起自己要等的那个人来:这他妈都几天了,我都把全麦酒喝光了,怎么那个兔崽子还不来?不是说商业联盟的人民都很守时的吗,为什么自己等的这个小子却像比兰挂钟一样,除了产地准确以外,就全不准了啊?要不是为了迎接这小子,自己能穿这么一身繁琐又难受的装束吗?

贵族名叫雷蒙,是洛斯玛帝国的一个普通子爵。而他在等的客人,来自大陆北边商业联盟,一个与洛斯玛帝国隔着地中海相望的地方。

雷蒙早年习武,后来经历了一番变故清心寡欲,只剩下饮酒舞剑这两样嗜好。因为家中财产不多,他又放不下喝酒这个爱好,就只能在帝都外的贫民区开了这么一家酒吧,好让自己的爱好有个落在实处的借口。也亏了他的身份和武艺,才能抢到正对着帝都运河港口的位置,否则他的生意也支撑不下去。

有酒喝雷蒙还能坐住,现在一下子不能喝了,雷蒙就有些按不住性子了。左动右动,横竖就是不舒服,再加上这一身让他穿着万分不适的贵族礼服,别提有多难受了。强忍了一阵,终于坚持不住,雷蒙蹭地一下,起身就往酒吧门口走去。

就在他来到门口,准备推门而出时,忽然,一个挺拔的身影哐的破门而入,扑通一声就倒在了雷蒙的脚下。

雷蒙飞速的向后一躲,诧异的看着趴在面前的男子,又瞧了瞧门外空无一人,奇道:“这位朋友,帝国早已废除了俯身吻鞋礼,你为何还要对我大礼参拜呢?”

男子抬起头来,却是一张极为年轻的面孔,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唇边连绒毛都未见多少。少年呸了一声,啐道:“谁大礼参拜了,小爷是被偷袭了!”说罢,一个挺身蹦将起来,就转身冲了出去。

雷蒙看他背影,认出少年穿的是多裁片式的窄腰紧身衣,正是商业联盟民间流行的样式,一下就确定这个男孩来自大陆北方。

“小伙子,你是不是叫巴克,巴克·斯洛文?”雷蒙大声问道。

正四下张望,在寻找着什么的少年闻声回首,惊讶的道:“你怎么知道小爷我的名字?”顿了顿,打量了一番雷蒙,最后少年的目光定在了雷蒙的宽檐帽上,恍然大悟道:“奥,原来你就是那个我要投奔的贵族啊!啧啧啧,这个头顶插鸡毛的打扮实在是不符合你的身份,我觉得还是光着膀子露肌肉比较适合你。”他一口纯正的洛斯玛腔调,没有半点商业联盟的北方口音,也不知下了多少工夫才炼成这样。

雷蒙面颊抽了抽,心道这小子的臭嘴简直和他的老师如出一辙,不用再多问,这肯定是那老小子的徒弟,自己要接的人了。

“还不是为了迎接你个臭小子,你老师的面子够大呗!”雷蒙略带责备道,“不过你怎么现在才到?不是三天前就该到的么?”

“能活着到洛斯玛就够不容易的了!”巴克辩解说,口气委屈极了,“这一路上我不知躲过了多少死劫才横渡了地中海,你还怨我没早点来!”

“怎么回事?”雷蒙听出巴克话里有话。

“说来话长,先帮我抓住暗算小爷的飞贼再说!”巴克厉声一喝,又摆出戒备的姿势四下搜寻起来。

飞贼?雷蒙一愣,他没有感知到有人在匿踪偷东西啊。

不过……等等!雷蒙忽然发现酒吧的阴暗角落里出现了一丝元素的扰动。

虚空刺客?雷蒙眉毛一挑,没想到巴克竟然惹上了一个暗属性的刺客,有意思。

他不动声色的回身走到吧台旁,恍若无事一般的重新拿起了酒杯,让侍者给自己添些甘蔗制成的朗姆酒,毫不在意巴克在门外的抗议。就在侍者添好酒,要把酒杯递还时,雷蒙忽然一把抢过酒杯,就向刺客所在的砸了过去。

以雷蒙的实力,自然是避无可避。只听砰的一声,那个刺客被砸的倒退到了墙边,身上溅满了酒水,湿乎乎的狼狈不堪。刺客没有想到雷蒙突然发难,一时竟呆住了。

哗——!酒吧里一下静了下来,靠近刺客的顾客呼啦啦的全都撤到了远处,比刺客的反应还快。雷蒙两步窜到刺客身边,一把揪住刺客的衣领喝到:“你为何来到此地?说!”

刺客一脸惊愕,咔咔的卡壳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整张脸涨的通红。倒是巴克抱着双臂,潇洒的晃进了酒吧,闲庭信步般的悠哉道:“小狼啊,现在小爷有帮手了,我看你还能怎么嚣张?!”

小……小狼?雷蒙回头一瞪巴克,质问道:“你们俩认识?不会是闹着玩吧?”觉得被当枪使了的雷蒙火气开始蹭蹭往出冒,自己白等了三天的怨气也一股脑的要涌出来。

“不,不只是闹着玩。”看雷蒙脸色不对,巴克赶忙澄清。这家伙虽然说话很冲,态度嚣张,但察言观色的本事可是相当不错。一句话,就转移了雷蒙的注意力:“他把老师给我的翡翠杯给拿去了!”

翡翠杯?这是什么玩意?雷蒙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印象中并没有见过巴克的老师用过这个东西。难道是新的炼金产品?带着疑问,雷蒙伸手在刺客的身上摸索起来。他可不想放开刺客,虽说巴克说认识刺客,可万一这个最善于逃遁的家伙跑了呢?

很快雷蒙就在刺客的后腰处摸到了一个夹在内衬中的口袋。他略迟疑了一下,便毫不忌讳的摸进了刺客的衣服中。刺客眼神惊慌,开始扭动挣扎起来。

啪啪!刺客皮衣的前襟扣子崩开了两个,一个闪烁着碧色光芒的物事掉了出来,伴着叮当的脆响,落在了地上。

“就是它!”巴克叫道。

雷蒙闻声一瞟,抽出了搜索刺客的手。只见他指尖光华流动,一股气劲直接将那翡翠杯卷起,吸入了手中。

原力外放!在场的懂行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和他们厮混的贵族竟然如此强大!

“圣阶,是圣阶啊!”有人不住的低声重复道。

所有人都一片哗然。

圣阶!那可是帝国最强的力量了!

眼前这个平时完全没有贵族范儿的酒吧老板,居然是圣阶!

巴克张大了嘴巴,茫然的看着周围的顾客神情激动地表达着崇拜之情,开始对洛斯玛人对力量的推崇有了了解。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雷蒙淡定的呼唤给拉回去了:“小子,你的宝贝,接住!”

是雷蒙观察完了翡翠杯,觉得除了那像琉璃一般的杯壁竟出乎意料的坚韧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于是就把它抛还给了巴克。看巴克出手接住了宝贝,雷蒙就扭头去看手中的刺客了。可是随即从身后传来的惊呼却让他忍不住再度回头,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啪唧!先是一个湿漉漉、滑溜溜的东西落在了地上,接着,就是清脆的女孩哭喊声骤然响起:“呜呜,好疼啊!主人你又欺负梦铃啦!!”这声音是如此尖锐,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捂住了耳朵。

“这是……”雷蒙眼睛差点没飞出来,他一把松开了刺客,也紧紧捂住了耳朵。

再看在地上不断翻腾打滚,使劲哭号的俏丽少女,哭的梨花带雨,令人心疼。但她的下身,却是合并在一起,上面长满了鱼鳞的鱼尾!

这竟是一条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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