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李孟起身欲别:“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今日有缘一聚,他日相逢又不知何时何地了。不过天下孰人不是客呢,是客就没有不散的道理,子鹤就此别过,保重。”
翎起身相送:“天地虽大,总会有相逢那一天的,下次若是再见,一定不醉不归,恕不远送。”
李孟走到门前,欲走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伏在桌上睡着的卜鲁罕,又对翎说:“今天你帮我解了围,又请我吃了酒……我也给你一句奉劝好了,最好不要去杭州。”
翎不解,但还是拱手说道:“多谢指教!”而李孟已经走远了。
一顿扫荡后,桌上杯盘狼籍。卜鲁罕喜欢品酒,却不嗜酒。但这次似乎特别开怀,就多饮了几杯,然不胜酒力,此刻正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翎坐在一旁,映着昏黄的烛光守着眼前的芳泽。白皙的桃面透着纁光,卷翘的睫毛细腻的簇拥着,在舒展的柳叶眉下缠着丝丝光晕,再是玲珑小巧的鼻子,而后沾有琼浆莹润的樱唇。翎伸手抚了抚她光洁的额头,在他眼里,她不需要过多的装饰,一副素面已是颠倒众生。翎上前,一手穿过她的腋下,一手勾起她的双腿小心地将她抱起,送回了隔壁。
【客栈拐角弄巷内】
“师叔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啊!”三爻围着少年转来转去:“我还以为你被抓了呢。”
“你才被抓了呢。”
“等一下”,三爻上前嗅嗅:“什么味道。”
少年忙摆手遮挡。
“你、你、你,李孟!你居然背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我在外面等你唔。”三爻哭诉。
少年忙上前捂住他的嘴:“嘘嘘嘘,不是说好了,在外面不能叫我的名字吗。你看!”被唤作李孟的少年掏出一个鼓胀的锦绣钱袋来。
三爻立即转悲为喜:“啊,师叔师叔,你从哪偷来的。”
“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呢,”李孟拍了一下三爻的肚子:“我要是不牺牲自己,以身涉险的陪他们坐那么久能有这个吗?”
“师叔你太厉害了!”三爻高兴的合不拢嘴。
“那是,走,带你去吃好吃的,师叔请客。”
“师叔你太伟大了,我要吃臭豆腐,芙蓉蛋卷……”
“停停停,能不能点点儿贵的,现在咱有钱啦。”
“哦哦,那您说咱吃点儿啥。”
【客栈内】
翎替卜鲁罕脱下鞋子和外衣,卸下挽发的三支簪子,然后坐在床前,听她咕咕哝哝的梦呓。
翎就这样守在一旁,直到窗外传来柝声阵阵提醒他已经三更了。翎俯身在卜鲁罕的眼睛上烙了一个吻,便听到卜鲁罕嘟哝一声:“臭翎儿。”邃惊出一身冷汗,正欲辩解却发现卜鲁罕说的不过是句梦话,于是长吁一口气,挂着满足的笑离开了。
清晨,破晓的曙光徐徐洒向瀛寰,结束了漫漫长夜的孤寂。
卜鲁罕醒来时还有些昏沉,便打开窗牖吹风。只见初晴露旦,草木含滋,旭日东升,光彩烛天,犹如佛门塔顶舍利之光一般。卜鲁罕兴冲冲的来到隔壁翎的房间,推门而入,却见翎正穿着件薄衫也在观望,听到声响,回过头来:“还想让你多睡会儿呢,你倒是自己起来了,真是稀奇。”
“我一直都是那么早的好不好。”卜鲁罕走到窗前:“外面的朝霞好美啊。”
“奇光四射,余霞成绮,这是庐州的奇观——四顶朝霞。”翎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
“昨晚傅兄告诉我的。”翎说道,朝霞洒在他的身上,卜鲁罕此刻正盯着他出神,见翎要转过头来时,卜鲁罕忙扭头看向窗外,翎接着说道:“对了,说到傅兄,有一点很奇怪,自我帮他付了追债的钱后,钱囊就不见了。”
“什么?该不会被他偷走了吧!”
“总不至于吧,看他谈吐不凡,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这也难说,知人知面不知心,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没事,我没有把所有的钱都放在钱囊里。”
“你太机智了!”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杭州啊?”
“呃,”翎迟疑了下:“昨天傅兄跟我说,我们最好不要去杭州。”
“不去杭州?”卜鲁罕质问道:“我们这次出行,不就是为了去杭州吗?都走到这里了,眼看就要到了,你跟我说不去杭州?”
“你先不要急,我只是转述傅兄的建议而已。”
“你才认识他一个时辰而已,怎么对他的话这么深信不疑。”
“也不是深信不疑,可能听说他擅长占卜,就有些敬畏之情。”
“他又不是萨满,你怕什么。”
“好吧好吧,既然到了庐州,就呆两天再走吧,你不累,马儿还要休息下呢。”
二人洗漱、吃完早饭后,从店小二那里打听了几处景观,便动身了。翎决定先在城内逛一下,体会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再租辆马车去离郡城二十里处的大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