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给你们讲一个藏传故事,叫做赛月童子的父亲。”延宽单盘而坐,讲起了故事:“有一个非常贫穷的人,在拼死拼活的工作之后,好不容易存了一袋子的谷物,非常得意,回家以后,就用绳子把袋子悬吊在屋梁上,以防老鼠和盗贼。把谷物吊好后,当天晚上他睡在袋子下守护,他的心开始驰骋了起来:‘如果我能够把谷物卖出去,就可以赚一笔钱,赚了钱就可以买更多的谷物,然后再卖出去,不久就可以发财,受到人人的肯定,很多女孩子就会来追我,我将讨一个漂亮的老婆,不久就会有小孩……他必然是一个男孩……我们该替他取个什么名字呢?’他看看房子的四周,目光落在小窗子上,通过小窗子他可以看到月亮升起来了。‘多美的月亮!’他想着。‘多么吉祥的征兆!那确实是一个好名字。我要叫他赛月……’当他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只老鼠找到了路,爬上那袋谷物,把绳子咬断,就在他说‘赛月’这两个字的时候,袋子从天花板掉下来,当场砸死了他。当然,‘赛月’从来没有出生过。”
“哈哈哈,这个人真傻。”三爻笑道,其余几人也笑了。
“确实有趣,不过细细想来真是让人惶恐不安,多少人像故事中的父亲一样,活在不切实际的空想中,谁又会想到死期竟然就在眼前。”鸿说道。
“对了,延宽师父修习的应该是汉传佛教吧,怎么会在藏传佛教的大庆寿寺呢?”鸿问道。
“不管是汉传还是藏传,其根源都是发源自印度,更何况世界上所有好的教法,在我看来应该都是一样的,教人心存善念,不同的宗教之间还有很多相通之处,就好比体悟心性,在其他教法中就用不同的名字来形容它,也里可温(基督教)教徒称之为‘上帝’,印度教徒称之为‘我’、‘婆罗门’。”
“延宽师父,不如就趁现在,将禅坐方法教授给大家吧。”鸿接着说。
“也好,如果你们有兴趣,我就教给你们,如果没有兴趣,离开也无妨。”
几人互相看了看,都没有离席,卜鲁罕便说道:“看来大家都有兴趣。”
延宽看了看四处的环境:“这里环境清幽,没有喧杂声,正是禅修的好地方,”说着扭头:“延善,你去河边捡几块鹅卵石来吧。”
“好的,师兄。”延善起身离开。不一会儿将鹅卵石带回来,分给大家。
延宽说道:“延善,这次你来教大家吧。”
“是,师兄。”
延善将鹅卵石放在面前45度角的位置,说道:“禅坐的姿势由毗卢遮那佛传出,初学禅坐,可以遵循以下几点:一、腰背挺直;二、双手结印放在肚脐以下,”延善说着两手掌仰起来平身,右掌叠在左掌上面,两拇指微微接触:“结印时拇指不可上竖,不可用力;三、双眼垂帘,沿着鼻端的方向看,但不可闭上双眼,如果开始时容易受到外来的干扰,可以闭一会儿眼睛,这能帮助你专心,一旦你觉得心安静了,就要逐渐睁开眼睛,你会发现你的视线变得比较安详宁静。”
就在大家都专心禅坐的时候,三爻犯起了困,身子摇晃了下,撞到李孟,李孟指责的瞪了他一眼,延宽宽容祥和了笑了下:“当你昏昏欲睡时,就要把视线抬高,当你心乱的时候,就将将视线降低。”
三爻点头道歉:“是,师父。”
“四、脖颈微俯,但不能太过;五、舌头轻轻与上颚接触,不可用力,否则容易引起喉咙痛,当舌头接触上颚时,口涎(口水)自然增多,应该慢慢咽下,几乎是让它自动流下;六、盘腿而坐,若两腿交盘,叫做‘双跏趺座’;若只能一只脚放在另一只脚的大腿上,叫做‘单跏趺座’,若连单跏趺都不能,只能双腿盘在胯下,叫做‘散盘’,初学者三种姿势都可以,日后能练习到双跏趺最好。”
“为什么要盘腿?”千藿问道。
“双腿交叉代表生与死、善与恶、方便与智慧、阳与阴、轮回与涅盘的结合。”延善回答道,接着继续说道:“七、小腹微微内收贴脊,不可收的太紧。以上就是禅坐的基本要领。”延善说完看向延宽,延宽认同鼓励的点了点头。
“延善师父,为什么你说的跟延宽师父之前教给我的有所不同?”卜鲁罕问道。
延宽帮着解释道:“禅坐的方法有很多种,方法固然重要,但方法只是方法,绝不是禅定本身,当你娴熟的练习禅修之后,能达到那种全然当下的纯净圆满的境界,那才是真正的禅定。禅坐不是苦求,什么都不是,只是熟悉,是自然融入。”
“这样做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呢?”翎问道。
“身直,所以脉直,脉直,便能气直,气直才能另本觉处于自然,便能升起禅定境界,禅定境界升起时,全身暖和、轻松,有如身体重量消失,但却没有腾云驾雾的感觉。如果身体有部分不舒服,那一定是有些地方没有放松,一定要改正。”延宽说道。
“那我们坐着做什么呢?”李孟问道。
“静坐时什么都不要想,只需静静听自己的呼吸,如果能做到这一点,只需听呼吸三弹指(半分钟),便能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只需听心脏三弹指便能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只需保持这份宁静,静静的坐半柱香的时间(不到三分钟),常常能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仿佛小睡了一会儿,觉得浑身舒坦。”
众人静静的坐着,半柱香后,三爻眼睛滴溜溜的转动,来回瞄着众人,忍不住一边掏耳朵一边小声询问道:“小师叔,你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了吗?我怎么只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啊?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该掏耳朵了啊?”三爻说着把脑袋凑过去。
李孟一把推开他的脸,正要训斥,发现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无奈的用手盖住了自己的额头。
“三爻施主,只有静下来,心无杂念时才能有所效果,你刚刚做到心无杂念了吗?”延宽和善的解释道。
三爻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师父,怎样才叫做心无杂念啊?”
“上一个念头消失与下一个念头升起时,中间不是有一个间隙吗?想办法延长它,这个间隙就是心无杂念了。”
“哦。”
“延宽师父,方才我静坐时,发现自己的思想反而更乱了,这是怎么回事?”翎问道。
“我也这样的感觉。”其余几人附和道。
延宽师父脸上挂着柔和的笑:“这是好征兆,并不是你们的思想更乱了,而是你们终于安静下来,发现自己的思想原来这么乱了,平时,心就像蜡烛的火焰,受到思想和情绪的强风扰动,摇曳闪烁,所以我们要将纷乱的思想和情绪安定下来,才能让火焰烧的稳,开始禅坐时,念头总是一个接着一个出现,从未停止过,犹如激烈的高山瀑布,但渐渐的,禅坐功夫进步了,思想就像溪流穿过深而窄的峡谷,汇入一条蜿蜒的河流缓缓流入大海,最后,心变得像平静安详的海洋,只是偶尔有涟漪或波浪出现。”
“多谢师父教诲。”众人说道。
时近傍晚,空旷的草地上建起了一个小庙,延善和延宽站在门前答谢众人:“阿弥陀佛,多谢众位施主,为我和师弟做了这个安身之地。”延善和延宽双手合十,颔首行礼。
“二位师父不必多礼,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几位慢走。”
几人骑着马往回赶,卜鲁罕与千藿并行:“千藿姐姐,你觉得延宽师父如何?”
千藿想了想,回答道:“开始时,看他如此狼狈的被赶出寺门,觉得可笑至极,但是了解实情后,才发现,确实是不同凡响,果然人不可貌相。”
“是啊,如今像延宽师父这般虔心修行的僧人也不多了。”鸿说道。
卜鲁罕开心的笑着:“我看延宽师父那里,还有很多东西不齐全,不如我们晚上各自想一想,列个清单,明天采购来送过去如何?顺便还可以取护身符。”
“没问题。”
众人各自回了府,平章府上,几个厮仆下来给少爷及客人牵马,银宝终于盼回了翎,忙迎上前牵马,一脸自责的禀报道:“少爷,您让我找的箭,我找回来了,但是有一张纸条,我找了一整天了,怎么也找不到,还请少爷责罚。”
翎与鸿对视一眼,拍了怕银宝的肩膀,说道:“没事,你已经尽力了,去休息吧。”
银宝伤心自责的擦了擦眼角:“是,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