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箭矢快要用尽了”一名校尉跑到皇甫嵩面前施礼禀告道。
皇甫嵩看着衣甲破碎,血迹斑斑的校尉心中苦笑一声:“拆掉房屋,取下横梁砖石用作守城”
“诺”校尉领令走了下去。
“皇甫将军,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额贼众多,昼夜急攻,我军恐难持久啊!”朱儁道。
“朱将军可有什么办法”皇甫嵩手按剑柄不动声色的问道,若朱儁口中敢于说出一个降字,皇甫嵩会毫不犹豫斩下他的头颅。
“与其全军死守被额贼围困致死,不若趁着军士还有力气,驱使百姓为先导,冲乱额贼阵势,我军趁势与额贼展开决战”朱儁须发皆张,声色俱厉的说道。
皇甫嵩望着朱儁略有些疯狂的眼神,心中知道朱儁的心里已经到了崩溃边缘,恐怕自己手下军卒已经到了极限吧,这些没有经过大战锤炼的军卒,遭逢如此严峻形势,若是没有城墙阻挡,害怕额贼屠杀,恐怕早就投降了。
“朱将军,武将死战乃是你我本分,只是我军与额贼实力相差太大,若是贸然出城,恐怕只会落得全军尽灭的下场,我军是朝廷唯一可以机动的部队,若我军被灭则京都难保”皇甫嵩耐心劝导,此时只能以道理开导军心,若是强硬命令,只能适得其反。
“皇甫将军所言我等何尝不明,只是将军真的认为我们能够守到援军到来么?,恐怕明日城中箭矢用尽,就是破城之时”朱儁上前一步反道。
“这!”皇甫嵩一时无言以对,事实就摆在眼前,生死关头,想用言语相欺只能令人嗤之以鼻。
“皇甫将军你看,那边起火了”一名哨尉一指城下远处的一片民房道。
“难道额贼在城内还有内应”皇甫嵩大惊道。
“速带军士,查明情况”皇甫嵩急忙向那名哨尉命令道。
大约一顿饭的时间,哨尉转回,向皇甫嵩禀告道:“将军,并非是奸细混入城中,而是军士在拆取梁木砖石时,不小心将屋中炉灶内没有熄灭的柴火,弄到生火的茅草上引起走水”
“嗯!”皇甫嵩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疲倦的双目下意识的向城外望去,只见长社城外,联营接天,衰草蔓蔓,无数炊烟燃起,看来额贼正在做饭。
“皇甫将军,我等要出城与额贼决一死战,您到底允否”朱儁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皇甫嵩。
皇甫嵩看着朱儁似是请求实则相逼的模样,心中怒火涌起,只是自己官位只是与朱儁相同,之所以朱儁以自己为主,也仅仅是朝廷指派的原因,只要朱儁不造反,不投敌,自己对朱儁不遵从命令也只能徒呼奈何。
皇甫嵩强压下火气道:“朱将军,敌军势大,只能智取,不可力敌”
“皇甫将军有何妙策”朱儁冷冷的问道,眼底全是不屑之色,在他看来与其在城中苟且存活一会儿,不如轰轰烈烈战死,这才是军人本色。
“朱将军请看,额贼在何处立营”皇甫嵩没有理睬朱儁的桀骜不驯,微微一笑道。
“自然是城外空地之上”朱儁故意嘲讽的说道。
“呵呵,自然是空地之上,朱将军注意到没有,这些空地之上长满杂草,贼营除却中军一小片营地外,其余营地均是杂乱无章,更有妇孺充斥其中,若是我等趁额贼不备,用火攻,定可大破之”。皇甫嵩将心中计划一一道来,原本在其脸上的颓废之色也一扫而光。
“用火攻!”朱儁放下轻蔑之色,望着城外黄巾军营地沉思道。
“此计甚妙,额贼毕竟是乌合之众,若是聚众而攻尚有勇气拼死一战,若遭逢突袭,突袭其势必乱”朱儁一脸喜色的赞同道。
“我军还可派出一队人马,诈做援军,互为接应,那片略微齐整的营帐,想必是额贼头目所在,火起之后我等派出精锐人马突袭,使其不能再重新组织额贼反攻,若能斩杀波才,则豫州额贼平矣”皇甫嵩接着说道。
“还是皇甫将军思虑周翔,刚才某家言语冒犯,还望将军恕罪”朱儁躬身请罪道。
“朱大人军人本色何罪之有,之有你我二人联手方可破除额贼,保大汉江山无忧”皇甫嵩急忙扶住朱儁道。
“谢大人”朱儁诚恳说道。
“现如今,我军必须尽力守城,否则城池一破,我军休矣”皇甫嵩皱眉道。
“皇甫将军放心,我等必然拼死力战”朱儁道。
皇甫嵩并没有因为朱儁的保证而舒展额头,沉吟了一会儿后道:“传令下去,援军明日必到,只要我等守过今夜,援军明日就会全部接过城防”
“皇甫将军。。”朱儁不解的说道。
“呵呵,士卒听得此消息,知道活命在望,必然会拼死力战”皇甫嵩笑道。
“将军高明”朱儁佩服恍然道。
“这也是额贼头目不识兵事,若是我等扎营,必然严禁非常,怎能给敌军可乘之机”皇甫嵩缓缓说道。
知道可能活命的汉朝军卒,爆发出强悍的战斗力,将数次登上城头的黄巾军赶了下去,夕阳西下,大地变得一片昏暗,黯淡的月亮隐藏在浓云之中,透出淡淡光晕。
整个长社城内外只听得死者亲人的悲号声和伤者痛哭的呻吟声。
波才等人作于大帐之中,面色阴沉的一言不发。
“渠帅,在这么打下去弟兄们可能都支撑不住了”一名身形壮硕,满脸络腮胡须的小方主打破了沉默道。
“怎么,你怕了”张忠廉斜了一眼,冷冷道。
“属下并非害怕,只是兄弟们毕竟也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为了圣教大业,他们可以不惧死亡,但时间一长,任谁也受不了啊”满脸络腮胡须的小方主忍住怒气说道。
“简方主所言我何尝不明白,只是我军缺少军械,只能靠着兄弟们对圣教的忠诚,用血肉之躯拿下此城”波才制止了想要继续开口的张忠廉道。
“渠帅若是我军继续屯于坚城之下,汉妖一旦派出援军,我军恐有覆灭之忧啊!”一名黄脸膛,细长眉,薄嘴唇的汉子说道。
“刘方主,我们死了这么多弟兄,眼看此城可下,怎能退缩”张忠廉怒道。
“我也是为全军着想,若我等全军覆没,以后谁为这些死去的弟兄报仇”刘方主不紧不慢说道。
波才默默不语,向下扫视一番,看着这些方主,旗主神色疲倦,很多人的衣襟上还沾满血迹,显然没有来得及换下就来此商议事情。
“那依刘方主,我军当如何行动”波才将身体靠在帅椅之内问道。
“长社非久战之地,我军应当立即撤兵”
“听闻荆州张渠帅已经得了宛城,我等何不率领全军进入荆州境内,与张渠帅合并一处,这样既解决了粮草问题,又能分得一部分军械壮大自己,到时在徐图荆州全境,此为上策也”刘方主显然已经想好说辞,此时一口到来。
“诸位还有其他的意见么”波才坐直身子问道。
顿时底下一阵吵嚷,有的主张同意刘方主的,有的则要继续攻城的,有的则要化整为零分散到豫州各处发展壮大力量之后在重新起势的。
波才望着手下乱糟糟的吵嚷成一片,心中一阵烦闷,没想到这小小的长社竟然如此难攻。
“如果跟能够同张渠帅会和,自然是好的,只是从豫州到荆州路途之上我等要经过多少县府关隘,诸位可曾想过,况且还有尾随而至的汉妖追杀,到时我等这些拖家带口追随教主之人还能剩下多少?”
“若是分散开来,等到官府缓过劲来,调集大兵围剿也是死路一条”
“诸位,我等此时困难,长社城中的汉妖恐怕比我们还要困难,今日汉妖连百姓家中的房梁砖石都拆下守城,可见他们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边缘”
“诸位,明天只要我等在努力一次,想必这长社可下,到时候我可以让弟兄们自由三天”波才耐心的一一道来。
众人听得波才如此一说,俱都默默无语,长社不过一小城,就算是自由三天也未必能捞到什么,可正如波才所分析的,若不攻入长社,消灭汉军主力,等汉军缓过劲来,他们同样是灭亡的命运。
“诸位,当初举事时的豪气到哪里去了,走上这条路的那天,最后不是金玉满堂,高位得坐,就是身死家灭,既然如此,我等也只能拼到底了”张忠廉振臂说道。
诸人一时沉默
“愿随渠帅攻下长社”众人听张忠廉一说,不由得都激起了血性,一齐躬身道。
“大哥,明天我们真能攻下长社么,攻下长社之后我们又当如何那”张忠廉待得众人走后,向波才问道。
“二弟,我刚才并非虚言相欺,汉妖却以无力再战了”
“攻下长社之后,汉朝派出的援军必然丧胆,若是敌军敢来,我等就做拥坚城将其歼灭,”。
若是不来,我等就派出小队人马四处掠取,他那个朝廷必然会逼其与我决战,想必这也是汉妖在豫州最后的精锐了,只要我等将其歼灭,想必在整个豫州就不会在受到任何阻拦”。
“到时全军退向樊城,打通与张渠帅的联络,到时我与他犄角呼应,在某大事”波才胸有成足的说道。
“可是教主命令我等已有机会便向洛阳进军,我等若是退往樊城,恐怕教主会怪罪我等”张忠廉小心的说道。
“二弟,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仅凭我等怎能攻下关隘重重的洛阳,简方主说的对,弟兄们也是血肉之躯,总会有承受不住的那一天,若是一直胜利还好,只要有一次失败,全军必灭”波才长叹一声道。
“你我兄弟能有如此声势,实则不易,要珍惜上天给我们的机会”波才颇有深意的说道。
“是,大哥”张忠廉不在建言,低首道。
当夜一只信鸽,从张忠廉所在的营帐中悄然飞出,没于夜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