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静,凄冷的风无情地抽打在我的脸面,就连露在外面的脖子也被它们染指。我忍不住缩了缩,但仍能感觉到一阵冰凉。记得在山上那时是不怕冷的,冬来暑往,春去秋回,我的身体像死了一样没有感觉。
我是最记不得路了,更没有方向感。从藏香阁出来就一路乱奔,说不出自己迷失在了哪条街道。后来,顾不得惊世骇俗,跃上房顶,胡乱朝一个方向奔去。在不知道重新确认了几次方向之后,我竟然奇迹般地跑回了银华学院。没有回宿舍,径直来到了上次教红月和阿水武艺的地方。这里静静的,我需要安静,以平抚我那颗慌乱的心。
一轮明月远远挂在半天,挥洒出的光辉将大地蒙上了一层神秘,只不过在这个小小的盆地里面,如此的月光略显苍白,配以周围黑黝黝的石壁,自有一股悲凉。这里好像被人遗忘了,盆地中央的秃枝老树在地上拖出狰狞的身影。
我平稳地坐在树上,任两腿悬空,遥望远天寒月,我想哭。心中不由得想起了被催眠后经历的那一幕幕。那是梦吗?可是我又觉得有些熟悉,像是埋藏在我的记忆深处,如同曾经发生。明雪。那个名字很美,它距我很近,像是生生溶进了我的内心,如一条绳索,栓住了我。但,莫明的,我竟又有股悲伤,如同被人无情抛弃,只留给我明雪渐行渐远的背影,任我怎么挥手,怎么努力去抓,也一无所获。有谁能抓住影子呢?我苦笑。
那像梦,但我可以用我的生命发誓那一定发生在遥远过去的某一天,是真实。
我摇了摇头,尽力回忆过去,但除了与明雪划船在海上的那一幕外,我的脑海里什么都没有,什么也都装不下,满心都是明雪的身影,还有她那淡淡的幽香,随着海风飘散。
“唉!”到最后我深深叹了口气,也许我这一生都要在迷失过去中度过,至死也不会想起以前。那个心结,在某一天迟早会被烧成灰烬,洒落,在田野,永远陪同花草,直到时间的尽头。
“唉!”树下发出一声叹息,幽怨中带有凄凉。我低头寻找,在树下惊奇地发现不知何时到来的夏夜楚楚。她是如何找过来的?
她真的变了,面色憔悴而又苍白,眼眶微陷,本来应该是很合身的白色裘皮衣服套在身上略略显大。她的眼睛红红的,像哭过,抬头看着我。
我只看了一眼她就再没有理会。此时的心中所想尽是明雪,她占据了我的心。她答应要和我拉勾的,她说要做我的新娘的,她说要永远不离开我的,她在哪儿?她说只要能和我在一起哪怕下辈子作做牛做马。她答应过我的。
喉头开始哽咽,眼睛酸酸的,泪,不知不觉滑下了眼眶。伸出和明雪拉勾的右手摸向了心脏。好险的一处伤痕呀!隔着厚厚的衣服我仍能感觉那一处的凶险,正中了我的心脏,是一把匕首,狠,也有恨。是谁这么凶狠,要置我于死地?又是谁这么恨我?心底的悲愁更盛,被人抛弃的凄惨之情越来越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唉!”我又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了以前听到过的一首老歌,讲述了一个凄惨的故事,像有我,又有她。忍不住轻轻哼唱:“
你的泪光柔弱中带伤
惨白的月弯弯勾住过往
夜太漫长凝结成了霜
是谁在阁楼上冰冷的绝望
雨轻轻弹朱红色的窗
我一生在纸上被风吹乱
梦在远方化成一缕香
随风飘散你的模样
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淌
北风乱夜未央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在湖面成双
花已向晚飘落了灿烂
凋谢的世道上命运不堪
愁莫渡江秋心拆两半
怕你上不了岸一辈子摇晃
谁的江山马蹄声狂乱
我一身的戎装呼啸沧桑
天微微亮你轻声地叹
一夜惆怅如此委婉
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淌
北风乱夜未央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在湖面成双。”
泪水已经湿透了我的脸庞,越唱到最后我的心里越是难过,仿佛有无数悲惨的过去,也有戎马生涯的前半生。如同歌里唱到的那样“谁的江山,马蹄声狂乱,我一身的戎装,呼啸沧桑”,默默的杀阀之气从我身上隐现,而她是否又在阁楼上一夜无眠的等着我呢?又一滴清泪滑进我的衣襟。
底下传来默默的哭泣,是夏夜楚楚。
天更寒了,突然起了一阵风,月亮被云遮住,这里更黑了。
夏夜楚楚冻得瑟瑟发抖,但还是坚定地站在树下,看我,满脸幽怨与清泪。
看她如此,我于心不忍,蓦然想到曾经狠狠打过她,心理更是内疚。跳下树,将身上的棉袄脱下,轻轻给她披上,嘴里道:“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她一动不动地任我把衣服给她披上,泛着泪光的大眼睛只是看着我,痴痴的,一张脸冻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