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急诊室的门终于被打开,医生拿着文件走到了我面前,他摘下口罩说:“病人从高处坠落,下半身失去知觉,现在诊断是腰椎脊髓损伤伴下半身全瘫,目前必须马上手术回复脊柱的完整,但是脊髓神经损伤引起额下半身瘫痪以及大小便问题是很难恢复的,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如果你们同意手术的话,在这里签个字。”
一个晴天霹雳砸中我,我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的看着医生,不不不,他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的。Z这么爱摄影,这么爱到处跑的人,你让他下半生坐在轮椅上,每天等着人来伺候,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笑雨”沈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身后,扶着我的肩膀,关切地问,“你冷静点。”
“我签”我接过医生手中的笔,哆哆嗦嗦地写上自己的名字,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写自己的名字是这么费力的事情,我几乎不认识自己的字了。我看着医生转身回到急诊室,大门缓缓合上,在最后合上的一瞬间,我浑身力气被抽走了瘫倒在地上。
“不会有事的,别着急”沈仲蹲在地上,揽过我让我可以靠在他肩上。
“嗯”我闭上眼睛,任由惶恐、不安、害怕洪水般卷向我。
脑海里闪过好多画面,我看见Z向我走过来,午后阳光般的笑容,向我伸出燥而稳定的手,我想跑过去用力抓住,可是我的脚好像被粘住了,动也动不了。我朝他呼喊,张开手臂像他拼命挥手……
“严格,严格”我大喊着惊醒。
“没事了,医生说手术顺利,没有生命危险”沈仲安抚我说道,“你先回家休息会儿吧。这里有我照料,你放心。”
“那他的腿呢”我拉着他的衣服,看着他。
“他的腿……他……”沈仲言辞闪躲,背过身去,不敢看我。
“你快说啊!”我有种不详的预感,心里反复默念没事,没事的,冷静点,没事的。
“医生说他从高处坠落造成前脊髓损伤,病变造成不同程度的运动和痛温觉丧失,好在及时进行手术,但是术后可能会有后遗症”他低着头,艰难地说,“有可能……可能地得坐轮椅。”
我感觉整个人都恍惚了,呆滞地接收着他传递给我的信息,坐轮椅,我脑海里好难消化这三个字。
“笑雨,你想哭就哭吧,别这样子,你这样让我好担心”沈仲摇着我的肩膀,无比担忧心疼的看着我。
“哭什么呀,我没事的”我无力地推开他的手,扶着墙支撑着自己,我扯了扯嘴角朝着沈笑了一下,说,“这不是说有可能吗?一切都还没成定局呢!我一定会让他康复的,重新活蹦乱跳地。好了,我先去看他一眼,再回家收拾收拾东西把需要的都拿过来,这可是个持久战呢。沈仲,你明天还是得去孤儿院呢,别让小朋友们失望。还有暂时别通知严格的爸妈,等病情稳定点后再告诉他们,我怕老人家承受不住!”
我转身进了病房,看着Z躺在床上,浑身插满罐子,嘴巴上也罩着一个呼吸器。他闭着眼睛,睫毛长长地垂下,脸上有擦伤的淤青,两片薄薄的嘴唇紧闭着,我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好想看他气定神闲、酷酷地笑容。
我将脸贴着他干燥修长的手,呢喃道:“严格,我在这里呢,你别害怕。医生说你会好的,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拿着你的相机到处跑啦。我不问那个女孩子了,我知道她对于你意义非常,如果可以我真希望陪在你身边的是她。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快点好起来!”
我伏在他的床头,极力压制我哽咽的声音,“拜托,拜托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我将他的手放回床边,想收回手的时候明显觉得他的食指动了一下,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很吃力地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握紧我的手说:“笑雨,你来了。”
“嗯嗯,你别说话,养养精神”我把他的手放在我两手的手心里。
“我……我……没事的”他费力而又缓慢地说道,“没有其他人,只有你!”
我点头如捣蒜,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