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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02

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会去看顾文轩的婚礼,即便我现在已经在去往京都的马车上。二哥昨夜带着我从爹爹的书房逃离时,我还一直想爹爹竟不知道出谷的密道竟然在他书房,二哥便告诉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在这里挖了整整一个月密道。

我看着二哥得意的样子,无力摇头,为了出谷他也是煞费苦心。

忽然想到爹爹发现二哥带着我走后气的吹胡子瞪眼睛,不禁笑出声。抬眼看见七月战战兢兢的坐在我旁边为我烹茶,我知道她是害怕爹爹派出人马寻我和二哥,遂开口说道:“你别怕,难道你不开心我去顾家吗?”

七月抬起头,一双大眼睛里混合着开心和惊慌:“小姐,我只是担心你的身子。”说罢,她低下头,我轻轻一笑,将半个身子伏在窗上,马车行驶的不快,路边的绿树葱葱郁郁,官道上来往的车马不多,许是天气尚早,我恍惚觉得回到了从前。

那年偶然离家出谷,我就是在这官道上遇见驰马的顾文轩。仿佛是所有话本描述的样子,只身离家的小姐忘了带银两得遇谁家公子慷慨解囊,自此俩人一见倾心,山无棱天地合都愿彼此相守。

我和顾文轩也是这样认识,但最后的发展却好像只是我在单相思。顾家,楚国第一大世家。家产雄厚,富可敌国。若是顾文轩当日不对我有何许诺,或者我也不会爱他多深。

爱有多深,恨有多深。

正沉思间,马车忽然一颤,未等我反应过来一道黑影已跃进马车,七月反应敏捷,立时从腰间掏出匕首抵在那人脖颈上。那人一身黑衣蒙着面,只有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流露在外,车厢里血腥味浓厚,我皱起眉头,示意七月放下匕首。

能闯进马车,肯定是二哥相识的人。那人眼神虽冷冰冰的,但却不是坏人,我从一旁掏出百花散递给他,他也没想什么,拿过药撕下黑衣洒在伤口处。我望了一眼七月,七月了然,拿出香炉抓了一大把香料扔进去。氤氲的青烟弥漫出来,整个车厢的血腥被淡淡的竹香掩盖下去。

“沈二公子,我等奉皇命追查逆贼,如今逆贼在这官道消失,而这里又只有您的马车,还请沈二公子配合让我等检查。”马车外忽然传来一道雄厚的嗓音,我淡淡一笑,已知来人是谁。

除了将军马一飞,别无他人。

“哦?将军的意思是我将逆贼藏在马车里了?”二哥笑嘻嘻,伏在马上道:“将军,我可以保证这马车里没有您追查的逆贼,只有顾家公子和我家小妹。”

马一飞一愣,黝黑的脸上写满不相信,可又不敢贸然上前检查。

二哥哈哈一笑,立起身,头也不回大声道:“既然将军想瞧一瞧妹妹的模样,妹妹别再拘束,打开车门见一见吧。”

马车里,那黑衣男子已然换好干净的衣衫。我支着头满脸无奈。马车里竟然留着一套男子衣衫,若是不小心翻出来我只会以为是二哥为我准备的,此时见眼前男子穿着这衣衫如此贴切,我方想明白,这是二哥早就准备好的计划。看着顾家公子整个人蜷缩在墨狐裘毛大氅里,衬得他那毫无血色的脸更是惨白,我摇摇头,还未想起他是顾家的谁。

二哥的话适时传来,这顾家公子打开车门,不仅没了刚才被追杀的模样反倒居高临下傲气凌然看着马将军,道:“将军这是要做什么?”

马一飞抬眼瞧见他,哈哈一笑,道:“原来是你小子,我还以为是哪个顾公子。”随即又看了我一眼,仿佛还是没有明白这逆贼为何不见了。顾家公子见状皱着眉:“将军若是想检查也无妨,只是莫要耽误我们行程。”

“什么行程?”

“顾文轩大婚。我带着妹妹参加,怎么,将军连这事也不知道?”二哥懒洋洋道。

马一飞垂下头,从马上下来,唇角微微扬起:“马某自知沈家从不干预任何世家,却不知这次怎就和顾家掺和在了一块?”我微微点头,这马一飞倒是不傻,知道沈家从不参与任何势力。

顾家公子听闻这话,回过头看我一眼,微微一笑,继而坐在我身边将我揽入怀中:“将军难道看不明白?”

马一飞哈哈一笑:“顾瑾瑜,你小子艳福不浅,改日成亲定要请我。”

顾瑾瑜点点头:“自然。”

马一飞也不含糊,上来做一番检查,发现并无不妥后,便跃马继续追查逆贼去了。二哥回头看着我,我清楚的看见他隐忍的笑意。

若不是全身动弹不得我早就上去撕了他。顾瑾瑜呼出的热气打在耳根,我咬紧牙,耳边是顾瑾瑜虚弱的声音:“多有得罪,姑娘见谅。”说完他身子一歪昏厥过去。我的穴道随之而解,厌恶的将他扔到地上,伸手将七月的穴道也解开。七月忙洗了条毛巾仔细的擦着我每一根手指。

二哥啧啧几声:“以前并未发现你有多爱干净。”

我不屑:“只是单纯讨厌姓顾的。”

二哥难得严肃脸,一本正经道:“瑾瑜和顾文轩不一样。”

我嗤之以鼻,看着那张和顾文轩七八分相像的脸,将手中毛巾扔在他脸上,便吩咐七月关好车门,二哥摇摇头,也不再说什么。

二哥难得这么亲密的叫一个人,要知道他连叫大哥都是沈亦寒沈亦寒的,哪像今天这样含情脉脉的叫着瑾瑜。这个顾瑾瑜肯定和二哥关系匪浅,可是二哥并不是断袖啊。

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人参养荣丸示意七月掰开顾瑾瑜的嘴。七月愣了片刻:“小姐……”

“快点。”若是顾瑾瑜死了,二哥爱妻心切肯定会把我杀了。七月见我态度坚决,只能小心的上前配合我将丸药灌下去。看着顾瑾瑜脸色渐渐好转,我呼口气,开始仔细想顾瑾瑜这个人。

顾家,从大公子顾文轩到十三公子顾文泽,我都晓得,只是从未听说什么顾瑾瑜,难道是旁支?越想越肯定这个想法,说不定还是一支从未受到重视的旁支。瑾瑜瑾瑜,连个文字都没有,可见地位之低。顾家那么大个家族,内部势力攒根错节复杂的很,不知道这个顾瑾瑜是怎么活下来的。

但肯定不是锦衣玉食。否则怎么成了逆贼让马一飞到处追杀呢。

“想什么呢?”顾瑾瑜的声音微弱,却还是吓了我一跳。我抬眼,见他缓缓坐起,靠在马车上,双眼微闭,纤长的睫毛轻轻抖动。见我不回答,他睁开眼。

那是怎样一双眼,如墨滴般在你心上渲染开来,仿佛整个人都会被这样的墨色吸引进去,我轻轻一笑:“公子世无双。”

却不愿再多说什么,倘若他不姓顾,说不准我会好好和他谈一谈人生理想。顾瑾瑜大约感受到了什么,也不再言语,背靠马车上,仿佛入睡。

车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听到马车碌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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