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不知何时寻了过来,见我在那里痴痴呆呆的看着月亮,他解下身上的衣衫披在我身上,我回过头,眼里蓄满眼泪,见到二哥在身旁便猛的扑进他的怀里低声哭起来。
二哥将我圈在怀中,下巴抵在我发上,右手轻轻拍拍我的头低声道:“你不该说那么重的话。瑾瑜他……很难过。”我将头埋在他怀里,低声道:“我不得不那么说。”
“你伤的是他的心,你又难过什么呢?”二哥叹了口气,似是不理解我为什么会哭。我吸了吸鼻子,推开他擦擦眼泪笑着道:“我难过我的,他伤心他的,本就毫无干系,你平白无故的把我和他拉在一起做什么?”说罢,我便向自己的小院走去。
“你知不知道今日他差一点死了。”二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脚步一顿,回头冷笑:“那与我又有何关系?”他是顾家的人,死了也只是少了个仇人而已。
“和你没关系吗?”二哥的眼睛在黑夜里晃着月光微微发亮,他问的很严肃,我气息忽然一滞。和我没关系吗?顾瑾瑜,他真的和我没关系么……
“我若是差了一分未赶到,他就死在你的蝎心毒下了。我很久之前跟你说过,瑾瑜和顾文轩不一样,他……”
“够了!”我不由他再多说,冷冷的打断二哥的话后回过身道:“他和我的关系,左不过就是我仇人的弟弟而已。”
“小妹…..”二哥长叹口气,还想再说些什么,我不愿再听他说,便快步向院里走去。本来觉得今日春意融融,现在竟觉得有些冷。石板上的青草微微露头,踩上去绵柔如同初雪。
顾瑾瑜说,他记得我的眼睛。
抬手轻轻抚上眼角,冰凉的触感从眼皮上传来,我轻轻描绘了下眼睛的形状,心里忽而涌上一丝悲伤,这是顾文轩都不曾记得的地方。
七月很快追了过来,轻声走在我身后道:“顾公子方才要我把这个交给小姐。”说罢,素手递过跟前,我低眼一瞧,是一个翠绿的镯子。
那镯子在月光下熠熠发光,仔细瞧内部还有浮云似的白玉,好看的紧。我也仅仅是扫了一眼,便说道:“扔了吧。”
“小姐……”七月咬着唇,眸色躲躲闪闪,我冷眼瞧着她,口中的话语更加冷淡疏远:“怎么,我的话你不听了?”
“小姐,”七月将镯子捧到我面前,低声道:“这是顾公子一番好意。何况小姐也说过,顾公子和那杀千刀的不一样。”
“都是姓顾的!有什么不一样!”我挥手打落那玉镯,七月被我唬了一跳,忙退后几步。那镯子“当”的一声落在地上立时化作几截,森森的白茬儿反着月色,我低头看着那几根断茬儿,心里莫名涌上一丝难过与悲伤。
不再看那碎了的镯子,我转身离去。七月也不敢再多言语,只是不舍的看了一眼那堆残碎,便扭过头随我进了屋。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红烛已经燃灭,只剩下一滩红泪在桌上凄苦的附着着。我转过身,半晌都为入睡,回头见七月在另一旁的小榻上已经睡熟。酣睡的声音丝丝入耳,我轻叹口气看向窗外。
屋外月色清冷,院内的桃树枝叶影在窗上似鬼魅一般摇曳着,我更加难以睡着,便起身合了中衣,捡了件外衣披着走向外面。
冷风浸凉入骨,我哈了口气,将外衣拽的越发紧了些,虽是睡不着,却不知何时已经踱步走到方才摔碎玉镯的地方。那玉镯依旧那样静静的躺在那,我瞧了半晌,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顾瑾瑜,他是那样好的一个人,可是他再好,我也不能接受他。倘若他不姓顾,或许我还会将心交给他,只可惜,我现在是信不过了。再说,日后我极有可能会灭了顾家,难不成顾瑾瑜还会接受一个会灭了他家的仇人?
何况,我也有可能会亲手杀了他。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淡淡的声音从院落一旁响起,我心下一惊,看清来人后方将手中折扇插回腰侧,一旁的追风早已跳出来将我拦在身后。顾瑾瑜轻声一笑,低眼瞧了下地上,然后望向我:“我还在想,今夜你若是不来,我便死了这条心。”
“呵。这又能说明什么,我只是怕明日不留神踩在上面被碎茬儿扎了脚罢了。”
他只是凝望着我,听我说完,他笑着摇摇头,继而死死的瞪了一眼追风。我还未明白他为何要对追风如此,追风便已低了头隐到了一边。
追风竟然是顾瑾瑜的人。这是让我万分惊讶的,我本以为这渝风堂只有薛家人才调动得了,未曾想顾瑾瑜竟能指挥,难不成……
顾瑾瑜是藏剑山庄的少主?
见我有些发愣,顾瑾瑜上前将我拥在怀里,我回过神想要将他推开,他却将我抱的越发死。他的头抵在我脖颈上,呼出的热气一点点打在耳根处,我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素素,”他低声道:“不要再推开我好不好?”
我不再挣扎,只是任由他抱着,他怀里温暖似夏,我一时有些贪恋,听闻他的话语,只觉得脸颊忽而升起一丝热度,他又道:“素素,我不是顾文轩,我不会伤你,更不会负你。”
“我若有愧于你,定叫苍天饶恕不得,死了也要下十八层……”我忙抬手捂住他的嘴,轻声道:“别瞎说这些有的没的。”他一笑,抓住我的手,语气颇有些开心:“你明白我的心了?”
我低下头,缓缓道:“瑾瑜,你难道不在乎我心里的结儿吗?你待我的心,我是明白的,可是我现在却无法全心全意待你,这对你不公。”
他将我手放下,缓缓说道:“你心里的结儿总有打开的一日,我等得起。”
我苦笑,离开他的怀里,转过身道:“你回去吧,别再这里守着了。我的结儿打开不打开,都与你无关。”抬眼看了向院中深处,“把渝风堂的人都撤走吧。我并不需要。”
他在身后站了良久,半晌才轻叹一声。我只听的衣衫舞动,心知他已离开。弯下身将地上碎茬捡起装在随手带着的锦囊中。
庭院月色皎洁如水,我却再无赏景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