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无温的太阳才刚刚升起,照着懒懒漂浮的云朵,似血般殷红。映射大地,点点透过深林,抚着一块木牌,上面刻着‘生人莫入’。也许,这血样的初阳,也正为昨夜的杀戮而哀悼不已。
一双草鞋缓缓移来,一点一点的靠近倒下的木牌,停了片刻,突然掉转方向,飞奔而去。
中午,义庄之前已是人山人海,围的水泄不通。官府的人接到报官,早已派一干人等,前来现场调查。人群于外围观看,指手画脚,七嘴八舌的说着传言。
“听说是隔壁村的王二报的官,他一早上山砍柴,看见那木牌倒了,吓得可是魂飞魄散。当时还有一具棺材开在地下,也被官府给收了。”
“你看这地上死了这么多人,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竟在这里被人给杀了,真是可怜。”
“听仵作说,他们可能不是人!可不是人是什么,他也不敢乱说。”
“可能是僵尸呢,我听老孙头说,十年前他曾看见一个道士,赶着一群僵尸入了这林。”
“我也听谁说过,十年前,那晚他睡的迷迷糊糊,突然听到了铃铛响,便推开了窗子,隐约看到一串僵尸连成一线,跟在一个道士后面。”
“啊!对,对!我也听说,说那道士铃铛一晃,僵尸便一蹦的。他后来还到处和别人说,说这林子里有僵尸,可谁信呢。”
“不错,不错。这林子后来就传闻说闹鬼,只要谁一进这林子便再也没见过出来。”
“谁说出不来的,我表哥就每天进这林子砍柴,不也没出过什么事。”
“那报官的王二不也每天进来,还是他出去报的官呢。”
“我听说,这林子经常有人失踪,官府还组织人进来找过的呢,好几百号人呢。”
“我们村里,好多年前,来过一个道士,说这林子闹鬼,千万别进,若是进了,看到一个立着的木牌就赶紧调头逃跑。”
“不就是后面的那木牌吗,谁不知道。”
“这个道士也来过我们村子,也说过这话。”
“我也见过这道士,好像还住在这附近,叫做——。”
“叫做什么呀。”
“叫做——李如阳。”
“对。”
人群外围,一个道士装扮的人,悄悄退去,一眨眼便消失于森林之中。人群依旧在无休止的谈论着各种传闻,无人发现他的到来,更无人发现他的消失。
另一处,夏长云模糊醒来,感觉头疼欲裂,浑身酸痛,手脚都不能动弹。便转眼观看,发现自己正身卧一处雅室之内。披纱挂锦,颜色素丽,屋中立一方桌,上设茶壶,茶杯,一个花瓶,内插鲜花数朵,五彩缤纷。
应紫晴正伏于方桌一侧,听闻动静,轻轻抬头看来,笑道:“你醒了。”便起身曼步而来,立于床边,道:“你呻吟了一夜,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夏长云这才想起昨夜恶战,自己不仅身兼数伤,还深中尸毒,便探头看向腹部,以查伤口。但见衣服已换,不觉大惊失色道:“我衣服——”
应紫晴笑道:“昨夜你满身血污,扶你过来时,早已昏迷,便吩咐小二,拿了套干净衣服给你换了。旧衣服已经洗不出来,而且也破碎不堪,便给丢了,小二看见你这伤口,还有你这血污的衣服,吓得两腿直抖。”
夏长云道:“可那是我师门的衣服,怎能说丢便丢呢。”
应紫晴不答反问道:“你知道为何会有昨夜一战吗?”
夏长云思索片刻,轻轻摇头。
应紫晴接着道:“正是因为,你昨夜穿着师门之衣,才会有此恶战。我不是和你说过,剑无双已遍洒英雄帖,相约天下群雄,于今年十月十日,与会伏魔山。”
夏长云道:“不错,你是说过,但这与我师门衣饰有何相碍。”
应紫晴道:“你以为他们相聚伏魔山,是游山玩水,烧香听道的吗?
夏长云沉思,抬头道:“是为了乐谱,那鸾凤和鸣。”
应紫晴笑道:“是找你们伏魔道观的人要乐谱。而你这伏魔道观门人弟子的打扮,怎能不引人注目,招惹是非呢。”夏长云恍然大悟,点头不止。应紫晴又道:“所以你也别想着回道观取什么衣物了,那里早已为是非之地。”
夏长云却突然悲伤道:“可师傅——师傅他若是回了道观——”
应紫晴却笑道:“你师傅他武功盖世,名震江湖,不会有事的。更何况,他暂时应该也不会再回道观了。”
“为什么?”
应紫晴神秘道:“这个用不了多久,你自会知道。”说着神色一转,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将你的伤势养好,然后去寻你那师妹。等寻到了你那师妹,你就将乐谱写给我,我们便各奔东西,两不相欠了。”
夏长云听到师妹两字,眼光暗淡,一脸悲哀,说道:“我深中尸毒,不知要养到何日才能痊愈。”
“这个你不用担心,昨夜我已吩咐小二,将你各处伤口,一轮换过三次糯米。每次糯米换下,都漆黑如墨。小二是一边换,一边吓的眼泪直流。”说着娇笑不已。又道:“而且你已经学会了那鸾凤和鸣,这鸾凤和鸣,不仅能延年益寿,还能治伤去毒。”说完又是偷偷一笑。
夏长云一脸喜色,道:“原来这乐曲有这么神奇,果然是好东西,难怪你们全都想要它。听一听,能延年益寿,奏一奏,竟能长生不老,而且还能治伤去毒。这乐曲究竟是何人所谱的呢?”
应紫晴道:“我怎么知道这乐曲从哪来的。我就是听了传闻,说这乐曲有这许多好处,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夏长云点点头,自言自语道:“这一定是某位神仙遗留下来的。”
应紫晴听闻,暗暗一惊,眼中光芒闪烁,透出炙热的神彩,似一团火,在熊熊燃烧,越烧越深,越烧越大,烧进了她的大脑深处,烧进了她的噩梦深处。
在那漆黑无比的深夜,只有那熊熊大火,烈焰红光,天地间一片血色,火一样的血色,覆满世界。隐约间,火光深处,淡淡现出两个身影,身影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紫晴——紫晴——紫晴姑娘!”
应紫晴缓过神来,见夏长云再不断的呼喊,大怒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我——”
应紫晴以剑指着夏长云道:“你竟敢直呼我的名字!——我杀了你!”说着便举手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