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然这么倒霉?自投罗网跑到女鬼这来了?这个念头一想起,云天转身便欲逃跑,不过他转身的仓促脚步声还是惊到了小河边的白衣女子。
“谁?”白衣女子扭过头轻声呼道。
糟了,还是被她发现了!云天紧张的浑身毛发都立了起来。
与其被这女鬼索命,不如跟她拼了!云天右手紧握菜刀,一咬牙,掉头朝着白衣女子冲去。
“云天大侠在此,你这女鬼速速受死!”
那白衣女子坐在河边,脸上挂着两行清泪,见到云天拿着菜刀凶神恶煞的冲过来,慌叫一声后本能的将双手护在脑袋上方。
“哗啦啦……”
随着白衣女子的双手动了起来,她的双臂上响起了铁链拖动的声音,原来这白衣女子的双手被铁链锁着。
云天原本已经冲到白衣女子跟前,只需手一落,手中菜刀绝对见血,可注意到白衣女子的双手被束缚后,心中忍不住想到:难道她不是鬼?是我错怪她了?否则她怎会被锁在这里?
一念至此,云天赶忙收手,也幸好他收手快,否则菜刀再落下半寸,白衣女子的胳臂说不定就被斩断了。
白衣女子紧闭双眸将双手护在脑袋上方,原以为自己要被砍死,谁知半天都没动静,她忍不住睁开了双眼。睁开眼睛后,白衣女子见到一位高高大大的男子举着把菜刀盯着自己发呆。
云天确实在发呆,因为直到近了才发现白衣女子娇俏玲珑,坐在小河边如娇花照水,她那弯弯的流海下,一对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整个人显得楚楚可怜、纯情似水。
白衣女子颇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云天从她身上闻到了一股纸质的芬芳,在她的发丝间嗅到了一阵股翰墨的流香,她眉目如画,脸蛋如无瑕的白壁,实在美如天人,这也就不难怪云天盯着她会发呆、会失神了。
白衣女子见到云天紧紧盯着自己,先是羞,后是怒,也不知她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从地上捡起一块尖利的石头朝着自己脸上划去。
云天大吃一惊,不知缘何白衣女子要做出这番举动,若她真用石头划烂自己的脸,那是多可惜?倘若云天有生之年成不了一名万人敬仰的大侠是一点可惜,那白衣女子划烂自己的脸就是一万点可惜、十万点可惜!
“姑娘,使不得!”
云天左手迅速伸出,一把抓住了白衣女子的右手腕。
“嘶……”
好凉!刚触摸到白衣女子的肌肤,云天激灵了一下,没料到她的身体竟似冰块般寒冷。
“放开我!”
被云天抓住胳臂,白衣女子像受了奇耻大辱,满脸愠色,不停的扭动手腕,束缚她胳臂的铁链也跟着哗哗作响。白衣女子明明是呵斥云天,奈何她的声音如同绵绵细雨、酥软人心,说出来的话没有一点脾气。
男女授受不亲,云天这样抓着白衣女子的手腕着实不妥,倘若被他人见到这一幕难免会说云天有非礼白衣女子之嫌。别人说云天好色无赖什么的,云天倒是不怕,可他担心连累了白衣女子的名声,于是听到她的声音后下意识的松开了她的右手腕。谁知云天刚一松手,白衣女子当即拿起手中尖利的石块朝着自己无瑕的脸蛋上划去。
“姑娘,你这是干嘛?”
云天实在不明所以,为何白衣女子如此决绝的要毁容,当下再次伸出左手,一把将她手中的石头抢了过来然后扔在了河里。白衣女子一脸愤怒之色,又在地上捡了一块石头然后朝着自己脸上划去。云天只得再次出手抢夺她手中的石头。
就这般,云天朝着河里扔了三四次石头后终于不耐烦了,他拿起菜刀架在白衣女子的脖子上怒道:“姑娘,你到底干嘛?”
哪知白衣女子不仅不怕云天的威胁,反而脖子一扭,主动靠向云天的菜刀,想要自尽。
云天真的没辙了,实在不知这白衣女子到底怎么了?明明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为何脑袋有点不好使?云天可不会让她死在自己的刀下,于是赶紧收回了架在她脖子上的菜刀。
“姑娘!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想不开?”云天心中纳闷至极。
此时白衣女子说出了一句令云天哭笑不得的话:“你是坏人!”
“我是坏人?”
看着白衣女子一脸认真的神色,听着白衣女子笃定的语气,云天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咋就成了坏人?就算自己是坏人,也轮不到白衣女子来说啊。
对于平川城的斧头帮弟子来说,云天和他们抢赌场抢窑子抢地盘,云天是坏人;对于太玄宗迟盖来说,云天见他脑袋不好使骗他,云天是坏人;对于华璟妍来说,云天欺负她亲她,云天算是坏人;可云天和这白衣女子素未谋面,怎么云天就算是坏人了呢?
“我怎么是坏人了?”云天稀奇道。
白衣女子睁着大眼睛,嘟着嘴哼道:“因为你是男人!”
“男人怎么就是坏人了?谁跟你说男人是坏人了?”云天大为诧异道。
白衣女子坐在地上,用力一指云天,一脸厌恶道:“因为你们男人好色自私、见利忘义、唯利是图,你们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骂自己就算了,干嘛骂全天下的男人?这不就等于骂了瘦猴、雏刀他们吗?瘦猴、雏刀和云天可是好兄弟,云天绝不准别人骂他们。云天一开始还想骂回去,但想了想对方是个女子,自己一个大男人怎能骂一个女人呢?况且,白衣女子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当真是我见犹怜,心疼都来不及又怎么舍得骂呢?
云天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们男人好色自私、见利忘义、唯利是图?”
“我娘告诉我的!”白衣女子理直气壮道。
云天一愣,心中琢磨着,白衣女子她娘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样的男人,才会教她女儿说这些话?不过就算白衣女子她娘遇人不淑,也不能和白衣女子说没有一个男人是好东西吧,这也太绝对了。
“就算我是坏人,那你干嘛要毁容?甚至是自尽?”云天摸着下巴纳闷道。
白衣女子坐在河边仰头道:“我娘说了,你们男人贪婪好色,若是有男人看到我的脸,要立马毁容,不然肯定要被你们侮辱!”
“这……”
云天哑口无言,他承认白衣女子国色天香,再加上三言两语间云天发觉白衣女子心思单纯,几乎如同一张白纸,云天心中确实颇为喜欢她。不过喜欢归喜欢,尽管云天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诚笃君子,可他也不是好色如命之徒,见到美人就想脱了她的衣服。
瞧着白衣女子无瑕的脸蛋,云天心中琢磨着白衣女子她娘年轻的时候姿色估计挺不错的,也不知白衣女子她娘以前到底受过什么侮辱,怎么对男人产生这么强的怨气,还将怨气带给自己的女儿呢?
对着白衣女子看着看着,云天忽然鬼使神差的想到了平川城外遇到的算命先生,他不禁奇思妙想道:难道她才是算命先生口中说的桃花运?
仔细想想,云天愈发觉得就是这样,尽管华璟妍拥有闭月羞花般的美貌,可是骄横似个母老虎,她不咬死云天就算了,又怎么会是云天的桃花运呢?
而眼前的白衣女子纯情似水,又是算命先生算过的命中注定要和云天相遇的,云天觉得今天不把这个白衣女子带回家做媳妇实在是辜负了老天爷的一番美意。
云天整理了一下思路,朗声道:“姑娘,这话你就说错了,你见过多少男人?难道你比男人还了解男人?倘若按好色分类,男人分三类,第一类是内心好色表面不好色的,这种人最阴险,十个人中有四五个都是这样;第二类是内心好色表面也好色的,这种人尽管好色但却坦坦荡荡,不用太担心他,十个人当中一般也有四五个;至于第三类……”
瞄了一眼白衣女子后,云天努力挺直腰板,咳嗽一声后道:“那就是像我这种极其稀有的人,内心不好色表面也不好色的,通常十个人中只有半个我这样的人!”
也不知云天是怎么有种说出这句话的,反正钟乳洞内五颜六色的奇石散发出的光将云天的脸照的一会紫一会蓝一会绿,让人看不清云天到底有没有脸红。脸红没脸红不知道没关系,不过有点可以肯定,云天的皮绝对比城墙拐弯处还要厚。
此时若是正常人恐怕都不会相信云天的话,可白衣女子见云天将男人细分为三类,说得有理有据、头头是道,似乎很有道理,不知不觉间竟有些相信云天的话了。毕竟她又没见到过多少男人,当然不比云天更懂男人。
白衣女子原本还怒气冲冲的,在听到云天说自己是内心不好色表面也不好色的男人后,她的脸色明显缓和多了,仿佛对云天放下了警惕。
云天自幼穿梭在赌场、窑子里,察言观色的本领极强,捕捉到白衣女子脸上表情的变化后,云天心中一喜,趁热打铁道:“怎么?难道你不信我?你娘不是说了吗?贪婪好色的男人见到你之后要侮辱你,可是我有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白衣女子睁着宝石般的大眼睛摇了摇头。
云天昂首挺胸道:“这不就对了!因为我是第三类男人,是内心不好色表面也不好色的男人!怎样?你现在还要毁容吗?”
白衣女子还是有点不太确信云天,她问道:“你真的不是贪婪好色的男人吗?”
云天真是觉得白衣女子纯的如同一汪清泉,心中止不住感叹:她这么单纯,是个人都能骗她,还好她遇见的是我而不是斧头帮帮主的儿子李瑞,以李瑞好色的本性遇到了白衣女子这样的人,那白衣女子如何能逃得出他的魔爪?
有力的拍了一下胸膛,云天大声道:“大丈夫行的正、坐的直,从不说谎!君子坦荡荡,小人藏……那个那个……”
云天本来还想卖弄一下自己的文采,奈何他没读过书,实在记不得那句话怎么说了,于是尴尬的打着结巴。不过就在这时,白衣女子开口道:“小人常戚戚!”
“对对!就是小人常戚戚!”云天干笑了两声打了下圆场,同时心中暗道:还好她说了出来,不然我就说小人藏鸡鸡了。
云天注意到白衣女子的双手被铁链锁着,他弯下腰恼怒道:“到底是谁把你绑在这?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去砍死他!”云天拿起手中菜刀朝着束缚白衣女子双手的铁链砍去。
“当”的一声,云天震惊了,菜刀与链子相击,菜刀刀刃上竟多了一个缺口!别说砍断束缚白衣女子双手的链子,云天手中的菜刀就是把链子弄出一个缺口都不行。
谁欺负我,他就去杀了谁!白衣女子听了云天的话心中着实感动,她温声道:“云天大哥,是我娘把我绑在这里的。”
“是你娘?”云天盯着白衣女子惊愕的合不拢嘴。
白银女子被云天盯得不好意思,低头轻声道:“嗯!”
这可就尴尬了,云天方才还放出豪言壮语谁欺负白衣女子,就去砍死谁,没想到是白衣女子她娘将白衣女子绑在这,云天总不至于砍死丈母娘吧?
云天赶忙转移话题道:“你刚才喊我叫什么?”
“云天大哥!”白衣女子轻声道。
听到白衣女子喊自己大哥,云天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叫云天?那你又叫什么名字?”
“我叫若水,上善若水的若水。云天大哥你方才见到我第一句话就说了你的名字,还说我是……我是……”若水说到这突然垂下脑袋哭了起来。
云天回想方才见到若水的第一句话,好像是“云天大侠在此,你这女鬼速速受死”,原来自己已经报出了姓名,难怪若水喊我云天大哥。瞧着若水梨花带雨的模样,云天整颗心一下软了,感到非常心疼。
难道是我喊她女鬼让她伤心了?除此之外,云天实在想不到若水哭的其他理由。
云天弯下膝盖伸出一只手搭在若水的肩上,他笑道:“若水你干嘛哭?”
若水垂着脑袋小声哭泣着,没有理会云天。
“是不是我说你是女鬼,惹你生气了?”云天凑着脑袋试问道。
若水虽然仍旧没有理会云天,但这时哭的更大声了,这间接的肯定了云天的猜测。
自小到大云天都见不得女孩子哭,更见不得像若水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哭。通常女孩子一哭,云天就莫名的心慌,哪怕明明是对方错在先,为了止住女孩子的泪水,云天也会主动认错。
云天笑道:“若水妹妹,刚才我只是逗你玩的!你怎么可能是女鬼呢?女鬼会长得像你这么漂亮?我云天活了十九个春秋还真没见过比你还漂亮的女鬼!”云天这句话说的倒是不假,他从来没见过鬼又怎会见到比若水还漂亮的女鬼呢?
果然每个女孩子都喜欢别人夸她漂亮!云天注意到自己这番话一出口后,尽管若水还在哭,可哭声低了许多,云天继续道:“你怎么还在哭,难道你不知道女孩子哭多了,泪水黏在脸上,以后就变成乌龟脸吗?”
若水直到现在才抬起头来,她一边使劲擦着脸上的泪水,一边道:“什么是乌龟脸?”
“你连乌龟脸都不知道啊?”云天诧异道:“难道你没见过乌龟吗?”
若水摇摇脑袋道:“没见过。”
“不会吧?你没见过乌龟?四只腿、一个脑袋、背着一块壳、遇到危险就把脑袋和四肢缩进壳里的动物,你真的没见过?”云天不太置信。
若水依然摇头道:“没见过。”她问:“那我哭和乌龟脸有什么关系?”
云天大声道:“当然有关系!乌龟就喜欢女孩子的眼泪,只要有女孩子哭,乌龟就会顺着泪水的味道爬过来,然后就赖在你脸上不走了!若水你都不知道,脸上挂着一只乌龟有多丑,那我可是亲眼见过!”
若水一听赶紧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蛋,还贼兮兮的看了一眼左右,生怕真有乌龟会爬到她脸上。
云天见到若水这幅模样差点失笑出声,他盯着若水眼睛上方长长的睫毛道:“你的睫毛上还有泪水!快点擦掉,不然乌龟就被吸引过来了!”
若水听了赶忙伸手擦掉睫毛上沾着的几滴泪水。
云天取笑道:“怎样?你以后还敢哭不?”
若水低着脑袋并不说话。过了许久,若水才悄悄说出一句话:“可我真的是鬼……”
“鬼?怎么可能!”云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说道:“刚才我不是说了吗?之所以说你是女鬼是误会你了!这世上哪有像你这么漂亮的女鬼?你怎么可能是鬼?谁会说你是鬼?”
谁知若水这时微微摇着脑袋道:“是我娘说的!”
“又是你娘?”云天万分惊愕,若水她娘的脑袋是被驴踢了吗?在若水面前总说男人坏话就算了,居然还骂若水是鬼,云天感觉心中憋了一股火气,此刻真想找到若水她娘破口大骂。
云天碎骂道:“你娘整天和你瞎说,这样的娘不要也罢!等我解开你胳臂上的锁链,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云天大哥,我不能走!”若水低声道。
云天道:“为什么不能走?难道你愿意被锁在这里?”云天心中嘀咕着,难不成她是舍不得她娘?
若水又开始哭泣道:“我娘说了,谁和我接触,谁就会被我害死!”
云天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他大骂道:“你娘纯粹是瞎说!你看我,站在你面前,不是活的好好的吗?怎么会被你害死?难不成是你想害我?”
“你不懂,云天大哥!”若水低着脑袋独自哭泣着,像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云天可不会让若水被锁在这暗无天日的洞里,他对着若水道:“这有什么懂不懂的!若水,你长的这么好看,就算我被你害死,我也心甘情愿!难道你不愿意出去是不相信我?害怕我以后会欺负你?”
若水心思单纯,自始至终没怀疑过云天口中的话,当听到云天说就算被自己害死也心甘情愿时,芳心大为触动。正当她准备回话时,她忽地将目光转向了云天身后,并惊呼了一声:“娘!”
丈母娘来了?云天不回头不要紧,一回头吓得快要半死!原来不知何时云天的背后多了一个人,这个人形如鬼魅,来到云天背后云天居然毫无发觉。
这人披着一件黑色的袍子,全身裹得紧紧的,下巴以下没有一寸肌肤裸露在外,最让云天惊骇的是这个人的脸。
这哪是一张脸,分明就是一块肉状砧板,只瞧她的脸上满是深深的剑痕,这些剑痕有大有小,小的有一寸,大的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巴,数不清的剑痕将这人脸毁的面目全非,如果云天不仔细观察,恐怕难以找出这人的五官。云天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脸,以至于乍一见到这张脸身体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四五步,差点惊叫出声。
从若水的话里,云天已经知晓此人就是若水的娘,看着若水她娘满脸深刻的剑痕,云天惊骇欲绝的同时也在惊叹:这不会是若水他爹干的吧?或者是其他男人干的?否则若水她娘怎么对男人有那么大的怨恨?
“就算你被我女儿害死也心甘情愿?”若水她娘站在原地重复着云天适才说过的话。
每当若水她娘说出一个字,云天眼角下方的肉都会抽搐一下,因为若水她娘的声音嘶哑而难听,像是刀子在玻璃上划似的。
若水她娘盯着云天阴森森道:“你敢将这句话再说一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