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方便的话,请胖姐告诉我,那个幕后指使是谁,我当面和他谈谈,有什么得罪处,也好尽快化解”
胖姐站起来走到门口:“这个忙我帮不了你,虽说李至原整天在外鬼混,可好歹是我男人,真和他离了,不见得能找个比他更好的,我孩子在外边上学,这两个人是我的依靠,我不想他们出事,你能理解我么?”
井玉点点头,叹息一声:“既然有难处,我不再多问,胖姐,你也不容易,我把生意做成这样也确实有些过分,每个行业都有不成文的规则,我尽量注意收敛,但愿你我两家能共同发展,而不是谁把谁拖垮,我张井玉不是那种做事愿意做绝的人,生意场上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嗯,说得好,你的房租我帮你搞定,我的房租你帮我搞定,你我算是朋友,大家互相维持,还是维持原来的样子吧”
“好”
“那个幕后指使是个女人,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胖姐虽是女流也算够仗义,好歹留下了一点线索,之后默默离开,好似看破红尘一般。
听说幕后指使是个女人,井玉第一反应就是乔丽。但实在想不通对方有什么理由这样做。把暂借乔丽的手提箱放回原处,井玉回到办公室看监控屏幕,已经接近年底,生意虽说不是特别火爆,但客流量也很大。
一大清早就跑出去的小恶魔汤姊晗也出现在屏幕上,看她情绪似乎很低落,无精打采的走路。
办公室门开,姊晗把自己扔在沙发上,点燃一根香烟,掏出手机来看,也不说话。
井玉这才看清,姊晗脸上有淤青,身上的衣服也脏乎乎,阴沉着脸,好像谁欠她钱得样子。赶紧跑过去,捧起她的脸,心疼的问:“这怎么啦?谁干的?”
“哎呀,去去去,烦人”
原来早上,姊晗跑回单位一看,诺大的洗浴中心大门,已经贴上封条。门口聚集了相当数量的按摩技师。
一大群姐妹叽叽喳喳。这些姐妹跟大姨妈沾光,算幸运的,没在单位接客。但还有相当数量的姐妹被抓进去,现在还没放出来。
这些景象预示着,树倒猢狲散,单位垮台了。
垮台了不是重点,大树倒了也不是重点。姐妹们用自己青春的身体,和生活的热情,赚到的大笔薪水不知找谁去要,成了这次聚会的重中之重。
说到底,还是为了钱,那可真的是血汗钱。有血也有汗。
工地上搬砖的工友们,赚的是流汗的钱,如果流血,那叫工伤,是工伤就有保险抚恤金。可姐妹们除了流汗,还要流血。
是真的血,深红鲜艳的血。
许多姐妹都会发生下体非常规流血,各种炎症困扰她们。经济繁荣的表象下,虚荣心致使她们不愿意通过正当渠道谋生,那会让自己变成可怜的月光族。
她们希望青春在悄悄溜走以前,靠年轻的身体积攒自己丰盛的嫁妆。不至于结婚以后,让那些还不完的债务压着自己和未来老公。
无论任何理由,都无法改变现状——她们失业了。
肥沃的国土保佑她们,失业了不至于饿死。但是血汗钱怎么办?法人代表被抓,老板长什么样子谁都没见过,这钱找谁要?
同样遭遇的汤姊晗,站在人群中面临同样的困惑。
有人认识姊晗,也许是姊晗形象好、技术佳、收入比他们高。于是,往日的心里不平衡此刻搬到台面上。
单位里严格的军事化制度,导致姐妹们不知道汤姊晗这个名字,但是1838号车模牌,是她们曾经的崇拜。
她们纷纷围上前来,把姊晗当成假想敌,仿佛姊晗就是她们讨要薪水的目标:“1838号,你是高等技师,和高层走的最近、最亲密,肯定认识一把手,你应该带领姐妹们找他们把钱要回来”
有人拥护这条意见:“对,咱们是一个整体,必须联合起来,有个明白人带着才好办事”
也有人提出疑问:“这钱不那么好要吧,毕竟我们做犯法的事”
有人纠正说:“犯什么法?就算犯法,也是他们重,我上网查了,他们犯的法叫非法组织罪”
“对,我们犯什么法?我们是技师,按摩技师怎么会犯法?就算犯法,也顶多拘留半个月,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把钱要回来”
“对,要钱”
······
姐妹们叽叽喳喳一番讨论,最终还是把矛头指向汤姊晗:“1838号,和你一起的那几个都不见人,就你来了,你得领头,讨薪水也是你的最多”
“对,就得让她带头,她的薪水更多”
“到底怎么样,你说句话”
“你要是不同意,今天就别想离开这里”
“对,别想离开这里”
往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温柔姐妹,此刻像一群失去理性的野兽,对姊晗虎视眈眈。
姊晗面对一群姐妹,一双双眼睛带着愤怒的煞气看向自己。焦虑、紧张、不安、以及各种不祥的预感,像火焰一样瞬间燃遍全身。所谓引火烧身。
她呼吸加重,额头冒汗,为转移自己的恐惧心理,她掏出香烟,抖动打火机点燃,猛吸了一口,香烟另一端长时间燃烧之后,留下长长的烟灰,掉落空中。
透过嘴巴喷出的烟雾,目光扫射人群,姊晗要找一个人,此刻她需要有个人给她壮胆,共同面对窘况——飘飘去了哪里?她被抓了?
做这行以来,姐妹们当中,她能叫上名字的只有芸洁和飘飘。芸洁看破红尘,攒够了钱,回老家等着过年去了。现在最要好、最亲密的朋友飘飘哪去了?
姊晗吸烟、吐烟,靠尼古丁麻醉紧张地神经,她掏出手机拨通飘飘的电话。
电话另一端,飘飘鼻青脸肿的躺在一间密室里,全身无力。扫黄事发后的当天晚上,飘飘立刻预感到不妙,因为她看到了比以前更多的警车和记者。
还有时常留意的网上新闻告诉她,未来的结局会有多糟糕,于是立刻做出反应,孤身一人去找关键人物把薪水要出来,她有自己的心机——就算钱再多,在关键人物的眼里,也不过九牛一毛,关键人物应该会在乎一个人的工资。
飘飘四处向人打听,尚未见到关键人物,就被一群身份不明的人打了一顿:“在这个敏感时期你最好明智一点,否则,我很难保证你能活到明天”
就这样,天就亮了,她的伤势很严重,手机在脚边顽强的鸣叫,也没办法过去拿起来接电话。
手机不通,姊晗装进衣兜,面对姐妹们的步步紧逼,她跟着步步后退,再不作出反应。要不到薪水的愤怒,就会转嫁到自己身上。
一辆汽车的出现,救了姊晗。那是一辆神秘的车,因为那辆车张扬跋扈的外表,姊晗曾经特别注意过。同样经过那辆车的行人,会相互羡慕的解说,那是某某的车。这样的谈话,就会钻进姊晗的耳朵里。
那辆神秘车的主人,正是单位的一把手。扫黄事发当天,车主刚巧在外地,听到生意被查封。他开车悄悄到门口看看情况的严重性。他的举动,成了姊晗的救命稻草。
“老板就是他,快去围住那辆车”
姐妹们纷纷回头看,虽说不认识老板,但这么长时间,从客人那里,或者网吧网友的区域论坛讨论,或者各种微信群里,对老板的信息还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关键是这辆车确实扎眼。让人情不自禁的相信,这就是老板。
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再加上姊晗情急之下的一指,姐妹们纷纷围上去,讨要说法。
车主人见大事不妙,刚要掉头逃跑,岂料好几辆出租车抢道,他的车暂时被卡住,无法加速开动。但是慌乱的表情,以及汽车的微妙变化,都把车主的心虚暴露无遗。更加证实他就是老板。
老板坐在车里,看车外无数双拳头砰砰敲击玻璃。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小姐们不可怕,自己非要赖着不下车,谅她们也不敢怎么样。
可要是因此引来警察和记者,可就有无法收拾的结局。老板心里还做着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的美梦。还不想把小姐们得罪干净。他估计这次扫黄不过是做做样子,等风声一过再开张,就不用再花时间培训大批新人。
因此老板决定发放一部分薪水,暂时稳住时局。他把小姐们带到另一个安静所在,开始发放薪水。小姐们等在外面,依次轮流着进去领钱。
根据老板的说法,现在资金紧张,先发一部分权当生活费,不久后过了风声就另开张,立即全部补足。如果你们不同意我就报警自首,我被抓了,你们一个钱也别打算要。现在发钱的目的就是要留住你们这批人别走散了。将来不用再招聘新人培训。
姐妹们对老板的说辞勉强同意,要一点是一点,总比一分钱都没有强。把老板逼急了狗急跳墙,一分钱也别打算要。
第一个被点名的人就是1838号。姊晗领了一万块钱,准备逃之夭夭,却被姐妹们拦住,她们非要等所有人全都领到钱后,互相比较一下,看谁领的钱多。
姊晗彻底愤怒,凭什么呀?和姐妹们推搡起来。眼看着就要升级为暴力事件,第二个领钱的姐妹出来,把自己领到钱的数目展示给众人看:“我就领了三千块钱,1838号,你领了多少?”
姐妹们再次把目光聚焦到姊晗身上,开始质问她。姊晗不敢承认,想找机会溜走。
姐妹们围着她不停地审问,非要看看姊晗到底领了多少钱。看她不敢承认,上来拳打脚踢,混乱的形势下,有人喊道:“老板跑啦,快追”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姊晗趁着众人分神不备,爬起来拼命地跑。不要命的穿过车来车往的公路,把追她的人远远撇在身后。
等她坐在张井玉面前时,算是捡回半条命。
井玉心疼她,上前询问伤势,搞得姊晗心烦意乱,抡起拳头,把心中不满全都发泄在井玉肚子上,一拳打过去,井玉的内脏受到冲击。
一个小姑娘,愣是把一个大男人打得直不起腰来。井玉弯腰捂着肚子、强忍疼痛,吃力的说道:“每次见到你,我都会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