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元三十五年,秋。
牢房的门吱呀的一声被推开,钟离尘抬起头来,看着拿着食盒走进来的姜颜芝。诧异了一下,突然笑了笑。
“没有想到,最落魄的时候,反而是你来送我一程。”钟离尘看着在小舟上摆弄食盒的姜颜芝,似乎看到了从前,他们没有和离的那一段日子。
“这么多年没有见,你变了许多。”钟离尘拿起手中的红色的酒,看着眼前明显苍老的姜颜芝,笑道,“我一直不明白你。就像,着红色的不曾尝过的酒。”
“不明白我?”姜颜芝倒了一杯酒,笑了笑,“你都成了南诏开国以来唯一的异性之王,居然会不明白我这样的老婆子?”
“是的。”钟离尘盯着姜颜芝,说道,“我们自是少年夫妻,可你为何却在我要封王前夕和离呢?即便是和离,为何又有着后来的污秽之事,以至于被赶出了姜家?供自己的侄子读书,本可以用其他的办法,为何把自己折腾成一个沧桑的老婆子,功成名就之后,又狠狠地对付他?”
“听说你同秦王谋反,九族皆诛,还有心思关心我?”姜颜芝喝了一口葡萄酒,轻笑道,“钟离尘,你,可惜了。”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这样子,像个疯婆子?”姜颜芝笑道,“十多年前,我就疯了。清越死的那一刻,又怎么还有我姜颜芝呢?”
钟离尘听了这话,不禁苦笑,“向我钟离尘年少成名,居然来拿自己的妻子都守不住。这帝都玉郎之称,还真是名不符其实啊。禇清越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姜颜芝给钟离尘倒了一杯酒,“钟离尘,说实话,我对你动心过。可惜,终究敌不过这事实。清越于我而言,一直都是知己。”
钟离尘看着姜颜芝陷入了自己的思绪,“或许,我也动心过吧。”
“你所想的,是你的雄心壮志,或许,还有你的仇恨吧。而我要的,不过是你的一心一意,”姜颜芝看着钟离尘,“那次柳扶若之事,让我对你死了心。你或许不知道,那一次你端着她做的东西来给我道歉,喂着我的时候,我问到了关于落胎药的气息。记得当时的情景吗?”
钟离尘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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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元十九年,春。
“顔芝,喝点粥吧,不要和我生气了。”钟离尘看着红着眼圈的姜颜芝,端过粥,喂着姜颜芝,却见她皱了皱眉头,准备吐出来,“顔芝,我和柳大人的女儿真的没有什么,不过是恩师之女,来小住罢了。你倒是喜欢乱吃醋。你看,人家小姑娘还特地早起熬着粥来道歉呢。”
钟离尘看着姜颜芝吞下了粥,直愣愣的看着他,“你也认为那件事是我的不对,是吗?你就那样信她?相信她那么好心,不会对我下手?”
“顔芝,”钟离尘的话突然重了,“柳大人是饱学之士,其教女自是有方。怎能以小人之心来揣测他人的一番好意?你这样可就太贬低柳大人的为人了,对柳家小姐也不好。”
“你就那么信她?”
“我自是相信柳小姐的为人。顔芝,你不要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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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当初不说?”
“只是觉得累了。那次在梅园,你们说话的时候,我正在后面。”姜颜芝看着钟离尘苍白的脸色,“当时,满园的梅花,让我觉得恶心。那次之后,你可曾发现我让你碰过我?至于你的王妃为何一直流产,当然是我的杰作。至于当初和离之后,被抓奸在床,不过是为了姜氏不和你有任何牵连,将计就计罢了。”
“我就那么不值得你相信吗?”钟离尘说道,“我..”
“好了,那些都过去了。”姜颜芝伸手阻止道,“往事已随风,多说无益,我们喝酒。这葡萄酒,可是有着二十多年的历史呢。第一次拆开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美味呢。”
钟离尘想告诉姜颜芝,那次,他真的是被人给算计了。直到柳扶若怀孕告诉他,才知道当初梅园之事。可是,自己都快要死了,半世快过,说出来又有什么意思呢?或许,对于她而言,这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吧。
临走之前,姜颜芝将一包东西扔到了钟离尘面前,“这个药,能让你三天没有痛感。钟离尘,如有下辈子,我们不要在相遇吧。”
“顔芝。”钟离尘看着姜颜芝渐渐消失的身影,轻轻的叫了一声,突然吐了一口血。
三十多年来,其实,是我钟离尘负了你。自由青梅竹马,是我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