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
她从没觉得七年那么长。
长的让她几乎忘了自己的存在。
但她却依稀记得自己在等待什么期盼什么。
七年。
她的生活简单的几笔都能带过。
风驻,苍曦。
虽是苍曦却连早课都很少去。
白日在风驻睡到昏迷,夜晚披衣而起。
过着昼夜颠倒的生活,逃避众人的视线,活在自己的思念中。
曲歌离用后山的竹子搭了个梯子,常常一个人的夜晚爬到房顶上独自等待一人。也经常夜晚一个人跑去苍曦台望着莫觉宫方向,那里有一个让自己等了七年的人。
七年。
萧声寒,荻溟,梭若。
成为曲歌离七年等待中有且仅有的过客。
梭若不敢踏入风驻,开始总是小心翼翼的在风驻门外唤几声,见无人答应以为曲歌离不在便离开了。直到后来发现曲歌离在风驻睡到昏迷的真相后,就变成在风驻小桥下撕心裂肺的喊着曲歌离。
曲歌离虽是对梭若的撕心裂肺感到惶恐不已。但梭若的存在,至少让曲歌离不至于与风驻外的生活脱节。
荻溟不同于梭若,倒是来的随意,去的随意。七年的相伴,曲歌离渐渐也发现,荻溟并非一个任性妄为头脑简单的富家公子。他会法术,很神秘。他在风驻来去自如,甚至从来未被人察觉发现过。荻溟总喜欢拉着曲歌离出去玩,但荻溟每每来找曲歌离,曲歌离却睡得昼夜颠倒。后来索性直接打包带走,曲歌离有时一觉醒来便是在某个景色秀丽的地方。开始几次,曲歌离还委实唬了一跳。
云端,海边,湖心,雪山,大漠。。
七年。曲歌离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睁开眼时的惊喜,习惯了那个不寻常人对她的好。
而萧声寒,琴音默闭关了多久,萧声寒便照顾了她多久。曲歌离这七年中,最期待的便是萧声寒的到来。因为他每每都会带来琴音默的消息。而所谓的消息也不过是一句“他可好?”的问,一声“好”的答。
不过,足矣。
曲歌离从来都不是个贪心的人。
从来都不是。
七年。
曲歌离不再是当初那个苍曦台哆哆嗦嗦的小师妹。褪去了稚嫩,现在的她,眉眼多了丝凝重与淡然。但却很少能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个十七岁女孩该有的喜怒哀乐。她的所有表情都只停留在脸上,未曾达到眼底。
七年的深居简出,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曲歌离也渐渐被苍祇所淡忘,他们忘了曾经苍曦台众人面前的小女孩已出落的眉眼如画,容颜如雪,活脱脱一个绝色美人。只可惜这美如同‘风驻清雅,月倚霜华’一样,仅仅停留在风驻,不曾为外人所知所见。
七年,如是而已。
清晨。晨起的霜露还未散去,薄薄的轻烟轻笼下的风驻更添一丝朦胧与安逸。又似云上宫殿般,其间一袭白衣长裙宛若云仙的女子立于其中,俨然一道如梦如幻的风景。依稀可见那如画的眉眼有着熟悉的影子。
她是曲歌离,她长大了。
今日无事,这七年来,每天都无事。
曲歌离本打算一觉睡到自然醒再说,可又记起梭若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今天早晨要来,这便强打起精神起了床,洗漱过后,随便寻摸了一点吃的后,便往“沉香阁“走去。
七年,曲歌离近乎天天都会去打扫秋抚月的“沉香阁“。开始偶然几次还遇到兮珩尊主。后来兮珩尊主看曲歌离把“沉香阁“打扫的一尘不染后,便不再来了。
“沉香阁“一如既往的干净,一切摆设布置都还是最初的模样。七年,曲歌离对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师父也算是尽心竭力。每当院子里有一丝大的响动,曲歌离就会去看看,是不是师父回来了。
七年,曲歌离甚至都想好了,师父出现在眼前自己要说的话。思来想去不过开口乖巧的喊一句:“师父。“
曲歌离实在对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师父充满了好奇与向往。沉香阁的一切都透露着不平凡,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聚才情、柔情、豪情于一身。
师父的沉香阁并不大,七年前第一次推门进入时倒真真让曲歌离惊叹了一番。七年后,曲歌离对沉香阁的惊叹丝毫未减。
推开沉香阁的门,正对着的墙上随性写着“风月”二个大字,本应是充满柔情的两个字,却处处透露着随性潇洒还带几丝高傲与不屑。房间右边只有一张简单的卧塌,没有任何薄纱幔帐,只有一张简单的卧塌。但卧塌后的墙上绘满了落叶秋景,说不清的清寒萧瑟,红枫秋霜,落叶翻飞。每每看着墙上的画,就好像看到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躺在床上,宛如一副睡在红枫落叶处的美人图。
而卧榻对面是一方书桌,书桌平常无奇,但书桌背后的墙却绘的是竹韵清幽,微风和缓,阳光透过绿叶投下斑驳的光影。竹林间一方小几,一壶酒两盏茶,一剑一扇就随意的放在小几旁。一派悠然闲适之景。曲歌离看着书案后的画,又仿佛看到一男一女在竹间闲聊作画,那女子曲歌离敢肯定是师父,那男子的脸被竹影藏住,看不清模样。
一个恍惚,眼前依旧是那幅竹林夏景与落叶秋景图,哪里有什么人。
说书案平常无奇倒也不是。今日,曲歌离又如同往常一样,欣赏着沉香阁师父书案上那一张写着“剑者招随意动静者心随风动”的字。
两行字体却是明显出自不同人之手,上句刚劲有力,力透纸背。下句灵动清秀,笔锋细腻。纸就那样随意的铺在书案上用纸镇压着,十八年来未挪过一丝一毫。
曲歌离七年来对秋抚月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沉香阁”到底住着怎样一个人?题“风月”而嘲弄,绘秋景而萧瑟,画夏韵而期许,书“静者”而心动。
师父,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