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能不操心嘛,你过两月都十九啦!”李云飞拉着李云鹤的手,伤心地哭着:“姐,你不要管我了。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你只管你自己好了。我可以去给人家当帐房先生,一边给人做事情,一边读书,还是会什么也不耽搁,你不要再在外面四处奔波了。”
“你是觉得我在外头抛头露面给你丢你了是吧?”李云鹤没好气地道。
“不是不是。”李云飞连连否认,抱着李云鹤的腰哭道:“我就是觉得你太辛苦了,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护得好好的,一个人撑着。姐,我也想你像玉姐姐一样。姐,我不想拖累你。”
真是喝醉了!
李云鹤使劲地将李云飞的耳朵拧了一圈儿,恨道:“以后别想我再给你酒喝!”
虽然是将李云飞的话当作醉后的疯言,但是事后李云鹤也免不得一番感慨。
如拿人比做树,父母是树干,兄弟姐妹便是树干上长着的树枝,随着他们年龄的增长,他们只会相行渐远,终有一天会成为彼此的外人,他们会有自己的家庭,成为别人的树干。而夫妻,就如同相思树,本是各自独立的存在,因为各种因果缘由走到了一起,从最开始的认识,到后面的相知、相许,至最后的相守,直至完全地融合。
“可是,我的那棵树又在哪里呢?”李云鹤苦笑着叹息道。
本朝虽然风气开放,并不禁止女子独撑门户,甚至还有许多大家庭立女子为接班人的,朝廷里也曾出过女将军,女官员的现象。但是,那毕竟是少数,是属于凤毛麟角的。尤其是这几年,在前朝被曲解歪说的“程朱理学”渐有抬头之势,女子行走在便更加格外的难了。只是再难也要坚持下去,且不管像傻子一样等那所谓的有缘人有多么地愚蠢,更重的是不能辜负了青云道长呕心沥血的教导。
“我当初学医是为了什么呢?”李云鹤这样问自己,又用坚定地语气回答:“只因为不想像娘亲一样,随人拿捏,要做一个真正的人!还有,我喜欢把别人的病治好后的那种感觉。”
对于李云鹤来说,其实并没有多少时间去发这些感慨的,她有许多的事情要忙。
“年礼,怎么个送法?”眼瞅着都快大年三十了,李云鹤还在为送年礼的事情头疼。由不得李云鹤不头疼,自己就那么个家底,交往的那几家门槛儿又那么高,送什么去合适呢?送得重了,人家笑你打肿脸充胖子。送得轻了,人家就说你小家子气。
“早知道当初谁我都不沾惹了。”惹急了,李云鹤耍起脾气来。
脾气可以使一使,但年礼却还是要准备。
最后还是李云飞出的主意:“要我说咱们家是个什么状况谁不知道?送礼送的就是个心意,依我看,不如就把姐姐上次酿的那梅花酒分装一下,每户送个几坛去就得了。”
也只能如此了。
李云鹤点了点头,又将平日里酿的各种药酒刨了些出来,分别装了,与那梅花酒一起给各家送去。
因为有了重阳节的事,这次河东王妃没再敢把李云鹤送去的东西扔给下人,乖乖地交到了河东王的手里。河东王很高兴,据说当时就一掌拍开一个坛子的封泥,仰着脖子咕咚咕咚地喝了一气。喝得一身湿透,然后将大嘴一抹嘴,大喝了一声:“好爽!”
至于河东王妃,那就不必管了,就算李云鹤送给她可以让容颜回春到二十岁的神药,那也是不管用的。
关于河东王府立世子的事,冬月的时候又闹了一场。河东王妃不知道走的哪里的路子,撬动了朝堂某些人的嘴,有人将河东王府世子之位空设之事提到了朝堂上。扯的都是边疆安定之要事,但其宗旨还是逼着河东王确立世子的人选。
也是,河东王镇守西北,是抵御鞑靼从正北方南侵的主要防御,河东王府不稳,确实关乎到国家的安定。但是河东王今年也不过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时,后继人的问题根本就不用那么着急的。
自古以来,权势富贵的相争最是残酷,多少曾经亲密的恋人,多少相亲相爱的骨肉之亲都是最终变成了刀兵相见,不死不休。
相对于河东王妃待周铣这样的,那真的算是心慈手软的了。而河东王的几个儿子,还有也具有继承权的几个侄子,他们彼此之间也还算得上是兄友弟恭。
所以,河东王妃只不过是嫌弃李云鹤送去的东西,没有将她送去的东西拿去行栽赃嫁祸之事已经是很慈善的了。
送礼果然是要是送心意,李云鹤送的那些酒,若是按市价,总共也不过三五百两银子的价钱,可是每家收了都挺喜欢,还道明年还要。
听得回信儿,李云鹤长吁了一口气,心里头暗暗打下主意,与李云飞说:“明年咱们家也去置些田地,弄几个店铺,也多些进项。”
“庆余厅”刚开业一个季度,还不到大赚钱的时候,李云鹤年底分了五百两银子的红还是朱玉觉得李云鹤日子过得紧张,特意给支的。
每每此时,李云飞的心里头就特别地难过,总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姐姐,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考得进士,给李云鹤挣脸。
两姐弟各有心思,一转眼间便到了大年三十,周铣总算是气过了,给李云鹤写了信来。
周铣在信中说,他今年就不回京城过年了,他现在人已经到了海南。一路行去,他见到了黄河的奔腾,长江的急流,桂林的秀水奇山,大海的宽广和惊骇。他跟李云鹤说,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正是在李云鹤给他所说的那个“天涯海角”处,立在被汹涌的海浪拍打着的礁石上给李云鹤写的信。他还问李云鹤,有没有闻到纸墨中透出来的海的气息?
李云鹤还真将信纸凑到鼻尖处仔细地闻了闻,还真的是有咸咸腥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