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上京城来,入国子监之前,李云鹤便交待了李云飞:“咱们初来乍到的,还是要以韬光养晦为要,万事莫要出头。当然,也不能叫人觉得你不配被举荐进国子监。”
不拔尖,不坠后,既不会叫人嫉妒生恨,又不至于让人看轻。
按照李云鹤的这个指点,李云飞这才在国子监游刃有余,不仅没有得罪人,还交了几个朋友,其中不乏真朋友的。
李云飞交朋友,那也不仅是凭心而去的,他是在为自己姐姐的婚姻大事操心。
“姐,我想约几个朋友到家里来吃饭可以吗?”一日里李云飞回来兴冲冲地与李云鹤问道。
“可以啊!”李云鹤想也没有想就答应了下来,这种事情以前又不是没有过,她说:“有几个人?都是些什么人啊?你的同窗吗?他们有些什么口味?你把知道的跟冬婶儿说了,让冬婶儿和柳嫂子去准备。”
“别的都随便,只是姐姐你得亲手酿一坛子梅花酒。”李云飞笑着说道。
“最近铺子里年终盘点,我忙得不行,哪里有空!”李云鹤说。
“姐!”李云飞拉起李云鹤的袖子,撒起娇来:“我都跟我朋友说了,你酿的梅花酒可好喝了,你不酿,他们还不笑话我吹牛?姐,你就酿一坛子嘛!反正看你也挺顺手的,也不费什么事的样子。”
“什么不挺顺手,不费什么事?”李云鹤没好气地笑道:“真是使唤人的不觉得累啊!那梨树下头还有一坛子菊花酒,你们就喝那个吧。”
李云飞哪里肯干,又是拽着李云鹤的袖子使劲地摇:“菊花酒重阳喝的,现在都腊月了,还喝什么菊花酒!”非得要喝梅花酒不可。
“好好好,给你酿还不行吗?”李云鹤实在是被缠磨不过,只得应了。
日子已经很紧张了,李云鹤只得当即放下手中的活计去给李云飞做梅花酒。不过是先配好与梅花相生的药材,用开水煎煮好药汁,再蒸熟了糯米晾凉拌了药汁和丹曲装缸封存,放在温暖的地方等七日后便可开盖饮用。
腊月二十四这一天,一大早李云飞就从外头领回来几个书生,美其名曰是来帮家里大扫除的。这些都是不能回家过年的学子,李云鹤看他们一个个眉清目秀,身着、谈吐都是得体的,也为李云飞高兴。难得地挽了袖子下厨,亲自为他们做了几道菜来。
李云鹤本不擅厨艺,可她吃东西还挺挑,那几年游历在外没为此少吃苦头,后来实在是受不了了,便拿了一个泡药酒的方子,跟一个大酒楼的大厨换了做菜的手艺。
其实于聪明人来说,学什么都不是个事儿,关键是她愿不愿意去学。
李云鹤就是一个聪明人,所以现在烧得菜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只是现在有冬婶儿和秋嫂侍候着,她懒得动罢了。
一顿饭,吃得几个学子趁兴而来,尽兴而归。
等得大家都走后,李云飞脚下打漂地凑到李云鹤跟前来,挤眉弄眼地大着舌头问李云鹤:“姐,你觉得他们几个哪,哪个你看着比较顺眼?”
“嗯?”李云鹤觉得这小子的这话问得奇怪,不过也没有多想,便直说道:“都挺好的啊!他们不是你请回来的吗?”
“是,是啊,是我请回来的啊!”李云飞舌头在嘴里打着圈儿,人也在原地围着李云鹤绕圈儿。看着他这醉猫儿的模样,李云鹤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好容易将他拉了坐下,还得被逼听他的啐啐念:“有没有你特别顺眼的?最顺眼的是谁?”
“特别顺眼的?”李云鹤想了想,说:“那个叫梅子玉的好像是他们中间长得最好看的。”
“没错。”李云飞大喜,直说李云鹤眼光好,道:“要论长相,梅子玉那肯定没话说。他在我们国子监那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今天穿的那一身衣裳还不是最配他的,他要是穿一身天晴蓝,那才叫一个玉树临风,卓尔不群呢!不过,他虽然脸长得好看,但是,身体有些单薄了些,学问么?也要比我差上那么一点点。”
“你的脸皮能不能再厚一点儿?”李云鹤都给听笑了。
“我说得是真的嘛!”李云飞不满地嚷道,李云鹤见他耍起了酒疯只得轻言细语地哄他,他却还不依不饶,一直在那里说:“其实,我觉得林旭还是很不错的。身高,体形,还有长相都不差,家里头也不是太穷,更不是大贵,与我们倒是正相配。”
“相配什么?”李云鹤听出点儿音来。
“相,相配做我姐夫啊!”李云飞理所应当地说,还表功道:“姐,你觉得我选得这几个人怎么样?这可是我选了好久的呢!他们的身份背景、学问人品我都考验得差不多了,不说个个是正人君子,肯定都是爱护妻小的真男儿!”
啪!
李云鹤一巴掌就拍到了李云飞的背上,气道:“你玉姐姐千方百计地将你弄到国子监来,就是为了让你做这些事的吗?”
“那又怎么了嘛?我又没有耽误功课!”李云飞委屈地说,“这不过是搂草打兔子的事。”
还搂草打兔子呢!
李云鹤着实无语了,瞪了李云飞一眼,最后落败:“这些事情你还是不要操心了。”
其实,替李云鹤操心婚事的人也不在少数。往远的说,熊家堡的左邻右舍,尤其是仇财主更是将自己的儿子舍出来了。至于李云鹤游历的时候,也是碰到过那么几起,有的是介绍自己的子侄、世交的子侄,还有是为自己争取。到了京城来后,邵郡侯夫人及几个嫂嫂,也没有少针对这件事对李云鹤旁敲侧击,堵着她明明白白地问也问过几次。就连承平伯府许家,也不只一次地提到过。
至于李云鹤自己,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不过,均觉得时机还不够成熟罢了。
却是没有想到,李云飞也知道操这些心了。真是难得啊!
李云鹤的心里头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