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铣眉毛一挑,挑衅地冲李云飞哼了一声,转手就将桌上的果盘端到了李云鹤的面前:“云鹤姐姐吃果子。”还殷勤地替李云鹤选了一枚个头最大,熟得也最好的李子来,“这个李子好,吃起来肯定甜。”
“马屁精!”李云飞狠狠地咬了一口苹果,鄙视道。
“你才马屁!”周铣辩道:“云鹤姐姐才不是马屁呢!”
“真是受不了你了!”李云飞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无语道:“她是你的云鹤姐姐?我是马屁?你要弄清楚,我和她是亲姐弟!亲的!一个爹,一个娘生的亲姐弟!”
“那可说不准。”周铣顺嘴就应了这么一句,嘟啷道:“云鹤姐姐可比你长得漂亮多了。”
“你……”李云飞气结,都说不出话来了。
“行了!”李云鹤听得哭笑不得,拍了周铣的后脑勺一巴掌,笑骂道:“越说越没边了。”一人给塞了颗葡萄在嘴里,“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上你们的嘴。”
“云鹤姐姐对我可真好!”周铣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
李云飞已经无力指责、鄙视周铣了。
接下来的便是周铣独自演出的“奉承师姐”的大戏,大家看得笑喷,更叫人笑喷的是大家越是笑得大声他马屁拍得越是欢快。
别说是当事人的李云鹤了,就连月亮都看不下去了。
也不知道哪里飘来了一朵乌云,趁着大家一不留神月亮溜进去躲羞去了,这一场欢乐的盛宴只得在此宣告结束。
曲终人散时,李云鹤与朱玉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朱玉提出要与李云鹤同榻而睡,从来没有跟闺蜜同睡过的李云鹤感觉很新奇,欣然同意了。
说是睡觉了,其实就是换了一个地方继续聊天。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天南地北地聊着。越聊朱玉越觉得李云鹤心胸宽广,见识广博。而李云鹤也是越发地觉得朱玉修养好,性子好,学问也好。
“施家是天下文人的领袖,姐姐身在施家,见识必是与我们不同。依照姐姐看,我那弟弟云飞可能走科考的路子?”末了,李云鹤问道。
“虽然没有与云飞弟弟过多交谈,但看得出来云飞弟弟是一个知礼、识礼、懂礼,也遵礼的好孩子,凡此种人,行事必定认真,想是云飞弟弟的学问不差。”朱玉很是将李云飞夸了一通。
“你就不要夸他了。”李云鹤说:“他的先生们都说他很有天赋,可我对这方面却是一窍不通,他们说他能读我便让他读了。”顿了顿,又说:“男儿家还是要能自立才好。”
李云鹤的意思是,之所以让李云飞读书走科举的路子,就是想让他以科举为出身,以科举谋个前途,可不是随便读读玩的。
听懂了李云鹤话里的意思,朱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听得妹妹这番话,姐姐我真是自惭形秽,妹妹才这点大就要操这许多的心。”
“姐姐也不必妄自菲薄,各人都有各人的难处。”李云鹤怕朱玉又伤神思,忙劝道。
“唉!”朱玉长叹一声,再开口说话的语调顿时变得轻松明快多了,道:“以前是我自己想得窄了,才把自己糟蹋成了个废人,以后我必不会再为难自己了。”伸手过去抓住了李云鹤的,由衷地道:“我要谢谢妹妹,要没有妹妹我必没有今天,更没有以后。”
“姐姐这是拿我的惨样子做比较,心里一下子就得到安慰了吗?”李云鹤打趣道。
朱玉哈哈直笑,伸手去挠李云鹤的痒痒:“你个促狭鬼!”
两个人你挠我一下,我推你一下,笑成了一团。
笑了许久,二人才喘着粗气地停了下来。
“不知道云飞弟弟现在在哪里就学?”朱玉问。
“在府城,就是那个‘桃花流书院’,不知道姐姐可听说过没?”李云鹤说。
“是那个叫屈垚的老翰林办的那个桃花流汀?”朱玉问道,语气中满是惊讶。
“正是。”李云鹤也是惊喜,连忙问道:“姐姐知道屈老翰林?”
“那是一个老倔头,当年在京城可有名了呢,如何又能不知道?”朱玉笑道,说完却是语气一变,再道:“论起品行屈老自然是高洁,论起学问也是极好的,只是论起做官屈老那般却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应。”又问李云鹤:“屈老虽是山长,但是云飞弟弟的学问学得如何,还得要看替他授课的教授是谁。”
“云飞能进那书院,还是仇老爷帮我走了丁府台府里管采买的管事的路子。”李云鹤说。
这便是绕了好几个弯才托上的关系了,是肯定不会受到重视的。
朱玉有心帮忙,却又觉得自己都是寄人篱下,哪里来得力量帮李云飞?一时间,朱玉心里便有些不好受。
李云鹤有时候很懒,懒得去感受身边气氛的变化,懒得去揣摸人的心思。所以,李云鹤根本就没有感受到朱玉的为难来,还自顾自地说着:“我也听说好屈老翰林学问好,便想交李云飞投到他的门下,只是却苦无门路。姐姐身在施家,又知道屈老这个人的,依姐姐之见我该从哪里入手?”
自然是有个身份足够的直接推荐是最好的,这于施家人来说是最容易不过的事情,只是,朱玉现在却没法向施家开这个口。
想了想,朱玉说道:“屈老禀性高洁,行事方正,怕不是可用外物所能打动的。”
“那将如何?”李云鹤急问道。
“只能徐徐图之。”朱玉说。
一时间,李云鹤默然。
李云鹤在结合自己以前做的努力想朱玉说的话,朱玉却觉得李云鹤觉得她无心帮忙不满了,两个人一左一右,就此沉默了下来。
沉默着沉默着,不知不觉中,两个人都睡着了。
朱玉做了一晚上的梦,第二天早晨起来她便觉得头脑昏沉,胸口憋闷得难受,仿佛在一夜之间又回到了从前。
以前咬牙忍着也就过去了,但在享受过松快的感觉后,这种心头负重的压抑,朱玉变得一刻也忍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