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鹤说:“我知道将一个人讨厌到骨子里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默默良久,青云道长微微地一叹:“你整日乐呵呵的,我道你真的已经放开了呢!”
“是的,没有错,我是真的放开了。你说得很对,我恨他们无益,所以我没有必要去恨他们。”微微一顿,坐在李云鹤对面的青云道长顿时就感觉到从她的身上散发出了一种厌恶的气息,听得她讲道:“但是,我能想得开,可他们想不开,总是时不时地就冒出来恶心我一下,叫我如何又能不厌恶?”李云鹤说大房那家人脸皮实在是太厚了,简直就是无赖。
李云鹤也是想过要报复大伯家的,但被青云道长劝住了。像青云道长那样的人,自然不会用“冤冤相报何时了?”这样的话来规劝李云鹤,而是与她详细地分析与大伯家血肉相搏,除了闹得满城风雨,令人看笑话,还会对她和云飞的前途有碍。
当年之事,已相去甚远,就算有冤也没人说得清,就算辩清了整倒了大房,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两败俱伤之势。
留得一线,李云飞以后走入仕途,人家考究起他的根底来,他也不至是个无根的浮萍。更何况,在两家的纠隔上,大伯还是留有余地的,只是那个女人太不要脸,太过狠绝。
别的事情李云鹤都可以不记得,但是时儿大伯父举着自己去够树顶的玉兰花戴的事,她是怎么也忘不了的。
所以,在青云道长的劝解下,李云鹤还是决定放下心中的仇恨。当时,李云鹤向大伯要求,从此两家分宗,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大伯是应了的,他自己也做到了,只是他那婆娘实在难缠,脸皮也着实太厚。
也不说这件事里大伯就没有错,只是,一边是陪伴到老的妻子,一边是隔了房的侄子侄女。
人心都是偏着长的,亲疏自然是有别。
“我不知道他们让你这么难受。”青云道长有些自责,当初他之所以做这个和事佬,除了为李云鹤姐弟着想外,也有他不想世人说他教唆徒弟数典忘祖的闲话。
——青云道长只觉得万分惭愧,自己修行大半生,只道已经勘破万事万物,其实连被虚名累都逃脱不过。
“所以,我想尽快上京城一趟。”李云鹤长吁了一口气,说。
“你要躲到京城去?”青云道长惊关,若是这样李云鹤就有些小题大做了,劝道:“如果你仅是为了躲他们,那么完全没有必要如此。你若是真的不耐烦应付他们,我想个办法便是了。”
“又用装神弄鬼的那一套?”李云鹤戏谑道。
“怎么说话的呢!”青云道长很是不满地唬起了脸。
李云鹤一笑,突然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沉声说道:“你若能叫他们知情识趣,我自然是巴不得的。不过,京城我还是要去的。”青云道长问“为何?”李云鹤说:“我要去获取力量!我需要力量!我需要可以让他们忌惮的力量!免得他们总是想着时不时地来恶心我,欺负我们姐弟。我要让他们认识清楚,牢牢地彷住,我真的不是他们可以拿捏的,不要动不动就与我摆什么同一个祖宗的长辈谱!不要总想制住我,由着他们为所欲为。”李云鹤越说越激动,看得青云道长一脸不赞同地看着自己,更是低吼道:“我不想如现在这样忍气吞生地一辈子!”又说:“今日他们就开始拿捏我,等以后,云飞进入仕途,他们只会闹得更厉害。等到那时候,我们的顾及只会更多,他们会更加地肆无忌惮,而我们,就只有任他们宰割的份儿了。”
青云道长的眉毛结成了一团,原来,在他不知不觉间,他的徒弟心中的怨念已经深至此。青云道长默默地看着李云鹤,他隐隐地觉得现在劝李云鹤,是不能对为的。
默默半晌,青云道长语重心肠地对李云鹤说道:“云鹤,你确实聪明,于医道也很有天赋,别人夸赞你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也不是虚夸,是不争地事实。不可否认,长此以往,在不久的将来,你在医道上必定会有大世就。但是,云鹤,你太小了。虽然较同龄的孩子是很成熟稳重,经得事情也多,但是你还是太小了。而且你不仅年纪小,眼界也还不够开阔。”
这么说来,也不是拦着自己去京城闯了?只是,这些话又是个什么意思?怎么听着让人那么不舒服呢?
李云鹤皱着眉头看着青云道长,有不解,但更多的却是不服。
“你别不服气!”铺垫了这么多,也可以直接说了,青云道长说道:“于医道上,我想不用我多说,你自己应该能了解。医道,就如天上的繁星,四时的风云一般,其浩瀚无边,其奥妙无穷无尽。聚于京城的天下名医多如过江之鲫,你又是一个幼龄的女子之身,想要在京城闯出名堂来,简直犹如登天。京城非比这里,里面的水很深,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可不像我这次这般容易过关。在京城出了事,轻者被趋逐出京城,重得,可能还会性命不保。届时,你怎么办?你叫云飞怎么办?更有可能你还会连累云飞,到时候是被赶出仕途,还是丢掉性命,那就要看你们的运气了。”
“不准吓唬我,你吓唬不到我的。”李云鹤板着脸说,其实也就是嘴硬,她还真被吓着了。
“你头,我不是在吓唬你呀!”青云道长长叹一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往后一靠,眼睛盯着那熏熏然升起的水幕,问道:“你怎么不问我,堂堂的河东王府怎么会找上我给铣儿治病的呢?”
“不是说你们有旧吗?”李云鹤随口说道。
“那你怎么不问,我们到底有何旧呢?”青云道长又问。
“爱说不说。”李云鹤很没心情地道。
青云道长气结,没好气地瞪着李云鹤:“我真是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