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于那么严重吧?”李云鹤说。
“怎么严重?”周铣吼道:“他们那个样子,让我很不痛快!”李云鹤摇了摇头,周铣气坏了,恶狠狠地瞪着她,瞪着瞪着气势突地一降,又是一副萎靡颓废的模样,叹道:“其实你说得对,三叔是一个好长辈,虽然他有时候脾气暴了点,爱拿鞭子抽我。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他每次都不想打我的。他若真想打我,我连他一鞭子都受不得的,只不过是被我气得狠了,为我着急而已。三婶儿虽然有些自私,可也没有把我真怎么着。当年任弼欺负我,她虽然有纵容之嫌,可到底也自责了多年。现在,虽然一心想要推四哥做世子,但是也就是跟我三叔闹一闹,并没有对我做出过份的事。”说到这里周铣停了下来,他看向李云鹤,跟她说:“云鹤姐,你知道吗?正是因为他们这样我才更难受,我倒是情愿他们像其他的那些人手段狠辣些,态度更恶劣一点。就像金家的事一样,可是他们不,他们在那里争啊,抢啊,矛盾啊,纠结啊,我在边上看着我难受!姐,我难受,我难受得要死。总是叫我这心里头憋着一口气,咽不下去,出不出来。姐,我就想躲出去,他们爱怎么闹怎么闹,我眼不见心为静。姐,你就帮帮我吧,啊?好不好?姐!”
周铣抓着李云鹤的肩膀使劲地摇啊摇,好似要将李云鹤脑子里所有的想法都摇成自己想要的。
这一次,李云鹤没有让周铣摇晕,她的心里满满地都是对周铣的心疼。他这样的憋屈其实她也尝过,或者是说一直在品尝着。
李云鹤感叹道:“前几天,我大伯给我写了一封信来,讲了许多旧年的事情。还提到,我们老宅里的那棵石榴树。小时候我特别喜欢那石榴花,摘下来串成一串一串的,绑在头发,或者是戴在手上。那时候我自己还小,根本就够不着树上的花枝,就缠家里的大人,大伯总是最有耐心地陪着我玩闹。”
“是因为你的那个堂姐一直无子?”周铣问。
李云鹤摇了摇头,并不回答周铣的问题,继续说着自己的:“还有,昨儿个,我的那个所谓的舅母找上了门来……”
正说着,一个伙计一头扎进了院中,冲着李云鹤喊:“大娘子,你快去看看吧,昨天来的那个妇人又来了,在外头大街上跪着呢!”
“哪个妇人?”周铣问。
“先不说了,铣哥儿你先回去,回头我有空了就去王府,跟王爷再好好地谈一谈。”李云鹤扔下这句话就进了屋,过了一会儿就见她提了个药箱走了出来,对那个急得火上房的伙计说:“我先走了,回头有什么要紧的病人就去家里找我。”
“你躲谁呢?”周铣一头雾水。
“那就是一个不要脸的,你跟她扯不清楚。”李云鹤说,一抬头见周铣又一副“我去看看”的样子,连忙将他拉住,道:“虽然我一百个不情愿承认,他们确实是我的亲舅舅和表亲。”又道:“看吧,所以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拍了拍周铣的肩膀,又道:“这事儿你先别管了,先让他们闹吧,我现在还不想理他们。”周铣很不能理解她的行为,李云鹤只好坦白道:“就像你说的,这种事儿很令人生气,可是,你要把他们怎么着好像也不至于。我现在就得由着他们闹,叫他们觉得我怕了他们闹,他们才会得意忘形,才会无所顾及,才会给我反击他们的理由。”
“真的?”周铣表示怀疑。
李云鹤肯定地道:“真的!比你赚得的那些真金白银还要真!”
周铣这才算信了,说道:“那好吧,你先跟他们玩着,要是真麻烦了再跟我说。”说罢咬牙切齿道:“看我不整得他知道什么叫做‘悔不当初’。”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最贴心了。”李云鹤连忙应道,拉了周铣的手就往东边小门儿而去,“我们从这边到隔壁去,从隔壁的后门出去离开。”这样子就万不能叫那一家子给堵着了。
李云鹤带着周铣从旁边的绸缎铺子溜了出去,周铣回家,李云鹤叫方家给逮了过去,说是方老太君有些不好。去方家陪着方老太君唠了一阵闲嗑,回到邵家借院子已经是太阳偏西的时候了。一进门,邵郡侯夫人身边的龚婆子来请:“夫人请大娘子过去一趟。”
大家常来常往的,李云鹤也就是随口问了一句:“是有什么事吗?”
却不想还真的有事,龚婆子说:“夫人从外头回来,在门口碰见了一个妇人,说是您家的亲戚。”
“我家的亲戚?”李云鹤眉头一皱,感觉有些不妙,问龚婆子:“她说是我家的亲戚,不知道她自称是我的什么人?”
“说是您的亲舅娘!”龚婆子答,还说:“夫人一听说是你的舅娘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请了她进府中,说了半天的话,还留了饭呢。这不,就等你回来好开席呢!”
一听这话,李云鹤的脚下就是一顿,看了看龚婆子,只见她眉目慈和,神态自然,不由得想:“难道是我自己想多了?”
刚才明明说的是有事,这会儿又成了吃饭……
所谓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李云鹤想她住在邵家已经多半年了,也是该差不多了。
邵家府大,邵郡侯夫人又最住在最深处,要走好一气才能走得到。
刚到邵郡侯夫人的院子,还未进院门,李云鹤就听见一阵欢畅的笑声,屋里的气氛好到了极点。跟着龚婆子来到院中,守在廊下的丫头、婆子立即向里禀报:“李家大娘子来了。”
抬头一瞧,堂屋中并没有人,原来那笑声竟是从更里的屋中传出。
李云鹤不由得挑了挑眉头,屋里的气氛得多么火热啊?只是,怕是今天她得做一个不合适宜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