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得一个薄了一层白布的圆东东的物件(也不能说是物件,物件是死的,这东西却能自己动)摆在被褥里,靠下方还有一个口儿,那“哇哇”的哭声就是从这个孔里发出的。轻轻地将被子往拉下了拉,就见得下面跟个口袋似的,正在被什么东西撑着左晃右动,中间那地截更是高低起伏。
仔细地瞧那“白布”,却哪里是什么白布,根本就是一层“皮”?
“这孩子怎么长成这样?”青沐皱着眉头,很是奇怪地问道:“是胎里带的病?”
李云鹤却是笑了:“这不是什么病。”说着就从药箱里拿出一把精巧的小刀,一手提着那口儿处的“白布”,一手拿着小刀就是一割,“白布”瞬间开裂,李云鹤沿着它开裂的方向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划过。“白布”越开越多,露出里面“物件”的真容来。——真的是一个孩子!
“白布”完全揭开,里面是一个很可爱,很壮实的男婴。像是知道自己受了很大的委屈,小家伙扯开嗓子地哭着,又是蹬腿儿,又是甩胳膊的,哭得那叫一个声嘶力竭。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知道你受冤枉了。”李云鹤将就着床上的被褥将孩子包了起来,抱在怀里轻轻地哄着。
许是听懂了李云鹤的话,或者是给李云鹤这个救命恩人面子,叫李云鹤摇了摇,轻言细语地哄了哄,小家伙还真不哭了。嘟着个小嘴儿,开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蔑视着李云鹤,哼哼两声,挥了挥胳膊,伸手将小拳头塞到了自己的嘴里,蠕动着小嘴儿再不理李云鹤了。
“这个小家伙!”李云鹤看着小东西那红通通的小脸儿,精致的眉眼,心都快化了。转头一看,只见那两个医士还苍白着脸,冷汗直流,李云鹤失笑道:“还害怕呢?”算起来二人也算是她的学生了,不够教训道:“就你们这胆子,还当什么医者?不过一胎衣过厚就吓成了这样,若是以后遇到开膛破肚还不得直接吓死?”
叫一个小女孩子说胆小,是个男人都不愿意。
“受教了。”二人朝李云鹤拱了拱手,趋身上前来,向李云鹤请教:“刚才听先生说,这不是病?”
其中一人大着胆子将那胞衣拎起来,拿在手上看了又看,还放到鼻眼去闻,眉头皱成一团,都快打成结了。看了半天,摇了摇头道:“还真像胞衣。”
“什么叫像,本来就是。”李云鹤失笑道,与二人说:“这确实很稀奇,我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过些世面,这还是第二次见着。”青沐最喜欢听这种奇遇经验的了,忙问李云鹤是怎么回事,李云鹤解说道:“那年我跟老头儿到山东曲阜,路过一个村子,正巧遇到一个妇人生产,生下来的孩子便如这孩子一般。不过,他的那胞衣却是没有这个厚,小孩子挣扎了一会儿就把胞衣踢破了,胳膊腿儿都露了出来。听说,那生产妇人的姐妹生的孩子也都是带了厚胞衣,想是跟母族的遗传有关系?”
“咦,这家人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几个人在屋里等得不耐烦,医士罗冬雨走出去看了一圈,却是一个人影儿也没有。
“怕是不会来了。”李云鹤选了选,挑了个小一点的被褥将那孩子包严,站起来道:“咱们还是自己出去吧。”
几人走了出去,沿着来路往外走,一直走了小半刻钟才见得远处站了几个人,还在朝这头张望。等得李云鹤他们走得近了,看到李云鹤手头抱了个襁褓顿时往后一缩,几个人你推我搡地将一个人推了出来,压低了声音七嘴八舌地跟她说了一声,那人无可奈何地向中路大院奔去。
“李大娘子。”等在原地的是两个婆子,一个标致的少妇,两个婆子自然而然地将那少妇护在身后,李云鹤往前走一步,她们就护着那个少妇往后退一步。
“还抱着那怪物做什么?不拿走他!”那少妇簇着眉头,一脸的嫌弃,吊眉斜眼的模样倒是生生糟蹋了这张漂亮的脸蛋儿。
“什么怪物?”李云鹤停下了脚步,伸手就要将襁褓拉开,那两个婆子再顾不得护着那个少妇了,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撒开丫子就跑。少妇失了先机,叫李云鹤逼到了假山脚下,缩着脖子拢肩膀的没出息样儿,一边突突地抖着,一边啊啊地大叫!
“怎么回事?”一块老妇人的声音侧边严厉地响起。
“小夫人不必害怕,这并不是什么怪物。”李云鹤伸手将襁褓一拉,露出婴孩儿的脑袋来。
只是那少妇哪里敢看,见得李云鹤拉开了襁褓便大叫了一声:“妖怪啊!”嗖地一声就蹲在了地上,然后她的脚下就湿了一滩。
看着被沾湿的鞋帮,李云鹤好生地无语:“这家人怎么总爱随地撒尿啊?”
“老爷救芸儿啊!”少妇瘫倒在地上,伸着手朝来人求救。
好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只是她要是不躺在臊尿里就好了。
来人是一大群的人,为首的有三人,有一对满头银发的老夫妻,还有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躺在尿里的那个女的,就是在向这个中年男人发嗲。还是那句话,美人儿我见犹怜,却是一身的臊尿,那老爷再爱也没法伸手啊。
所以,那老爷这会儿就皱着眉头,冲少妇吼:“看你像个什么样子,还不赶紧起来,回去收拾一下。”
“老爷……”少妇十分受不了,哭哭泣泣道:“妾身,妾身的腿软,起不来了。”
“来人,把香芸给我搀下去!”老爷十分不耐烦地喊道。
婆子们嫌脏,可是老爷发了话,也只好勉为其难地过来,一把拉起这个香芸,扯着她就离开了。
居然叫香云。李云鹤的眉头挑了挑,想那香云和自己那位堂姐,李云香倒真有几分相像。
“李娘子,这是我们老太爷、老夫人和老爷。”去庆余厅请李云鹤的管家上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