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荟萃阁)店里,店门敞开,伙计六宝正在里头忙碌着,店中的大小器件都经历他手里抹布的一阵擦通,晶莹透亮。
店里有个小孩,六、七岁,虎头虎脑的,叫虎子,正趴在柜台上无趣的玩弄着手里的陶瓷小人偶,目光时时往店门口瞅:“我姐夫呢,咋不见人?”
六宝十七八岁,手里的活儿忙不停,笑了笑:“八字都没一撇,倒是喊得甜。”
虎子嚷道:“就是姐夫,就是姐夫,就是我姐夫。”
后院中传来一声女子唤声,柔柔的:“虎子。”
虎子:“诶,来了,姐。”他应了声,抓起人偶便跑去了。
景润迈进(荟萃阁),望了店里几眼,收了雨伞,摆在了门板边。
六宝看着他乐:“大清早才回来,怕是到现在还沉醉那温柔乡里吧?”
景润白了一眼:“我娘问起我没?”
六宝点点头,腾出一只手来往后院指了指:“不光老夫人,屋里头那位也叨唠了下。”干脆挪了两步上来,打趣:“少爷,屋里屋外那两位您选哪位?”
景润瞪眼:“去,事多。”
秋如挎着一个小竹蓝笑盈盈的往店里进来,步履轻盈,有十八九岁,面目秀丽,伶人之色,细雨打得头上发髻有些湿湿的,雨珠滑至鬓角,贴着白皙脸颊,更显风情。
秋如甜甜喊了一声:“景润。”
景润回过身子,面带笑容:“来了?怎么也不打伞?”
秋如拨弄了下秀发:“没事,只是毛丝细雨,”她放下竹蓝:“我做了些米糕点心,拿过来给你尝尝。”
景润心喜:“正囫囵饿着呢。”他迈了过去,捏起一个便往嘴里塞:“嗯,好吃,还是咱秋如手巧,做的米糕跟蜜一样香甜。”
秋如用食指杵下他脑门儿:“就你嘴甜。”她笑了下:“多吃点。”转过身子:“六儿,你也吃。”
六宝抬出一脚,望了景润一眼。
景润大口嚼咽:“他没那命,让他自个找个姑娘去。”他捏着米糕指点:“这叫爱心糕。”
六宝傻眼,蹭了几下怀里的花瓶,往后院瞄了瞄:“少爷,我帮你把风去。”
景润笑:“不错,有长进。”
秋如挑眉:“你这少爷当得,只顾自己吃。”她倒了一杯茶,挨着景润坐下:“明年春头的会试,有没有谱?”
景润放下米糕:“会试,会试,你怎么跟我娘一样唠叨,今年都没过完,就说上明年春天的事。那昌江河给堵了,商客们进不来,倒是没见你们谁论起。”
秋如小声:“我只是问问。”
景润心烦:“不去。”
秋如:“为什么?”她看了眼景润:“怕考不上?”
景润转过身子:“这跟考得上考不上没关系,我就不明白为什么非要考那玩意?”他喝了口茶,站起身子:“你看看我爹,考了半辈子,35岁了好不容易中了,结果信来了,一下没挺住,考也白考,你说这不是害人的东西吗?”
秋如:“这话你搁我这说说行,可千万别在你娘那说道。”
景润叹了口气:“秋如,你猜我为什么不愿意考?”
秋如哼了一声:“你十四岁中了秀才,十八岁中了举,你是怕你万一考不上辱了你神童的名声,才扯道科举不好。”受职业影响,声线带着京腔越调之韵。她上前挽着景润胳膊:“景润,我相信你能考好。”
景润:“我是怕我万一真考上了,捧了个状元。”
秋如笑了:“还状元?----我倒希望你得状元。”
景润叹了口气:“哎,真考上我这辈子可惨咯,只能活在那肮脏之地,唯唯是诺了。你瞅瞅我娘那身子,万一真像我爹那般没挺住,那还得了?”
秋如不解:“当官有啥不好?”
景润点了一下秋如小鼻子:“当官有啥好?五冬六夏早起的,那两口子正事咋办?不全给搅合了?”
秋如捶打了下景润:“讨厌,满脑子尽是这些,哪还装的下圣贤经书?”须臾,凑近轻问了句:“咱两的事,你娘什么意见?总不能这般干耗着吧?”
景润无奈摇了摇头:“有点难,我娘始终不松口,埋汰你是个唱戏的。”他抬手往后院指了指:“屋里头还有一个。”
秋如沉默不语。
六宝杵门后,轻咳了声:“少爷,老夫人又念叨上了。”
秋如收拾东西:“景润,我先回去了,这事等回头你上我那里说道说道。”
景润从后搂住她:“不急。”
秋如抽身:“好了,你娘到时又厌恨我了,回头我们再商量。”
景润松开手,伸出左脸:“香一个。”
秋如害羞:“没正经。”
景润凑上前便是亲了一口:“等我信,我去拿下老夫人去。”
秋如喜笑:“我走了,熊样。”
(4):
景润来到六宝身边,瞪了一眼:“真会挑时候。”
六宝无辜:“少爷,你可不能卸磨杀驴啊。”他指了指脚下的瓜子壳:“我可是一直坚守着阵地。”他比划了一条线:“这条线可是楚河汉界啊。”
景润:“说吧,我娘是不是又张罗着我和我姐的事?”
六宝竖了个大拇指:“少爷厉害,都会掐指了。”他拉过景润:“老夫人非要操持着你和屋里头那个把事办了,给郎家落个种。”
景润无语:“这老太太真能掰,那是我姐,能扯到一块吗?”
六宝:“那也只是少爷您自个儿喊的姐,屋里头那个也从没应声你啊。”他冲景润比划了下:“她那不是咱郎家花钱买的童养媳吗?这些年吃穿住的可是花了不少,还带了个小的,她家老爷子去了的那年,不也是咱老爷出钱给安葬的吗?”他冲景润神秘一笑:“人家这是报恩,这辈子还非认定少爷您了。”
景润苦笑:“去,报恩有这般报法?还非得以身相许不成?”
六宝羡慕:“哎,还是少爷您命好啊,左边刚搂完一个,右边又来一个。”他抬眼望天:“我六宝啥时候能有这命就好了。”
景润踢了他一脚:“做梦去,梦里大把。”
六宝追上:“诶,少爷,少爷,刚刚有亲一口没。”
景润回身:“你能不像个长舌妇一般?”
六宝无趣,哼了一声:“我估摸着肯定没亲上,亲上了你能这般。?”他抬眼盯了几眼:“诶,少爷,咱不打谎,那秋如长得可真叫排档,(景德人管漂亮叫排档。)水灵水灵的,看着都让人馋。不愧是咱景德(漫花班)里头的俏角儿。”
景润一斜眼:“不排档你少爷我能看上?”
六宝指了指后院几下,幸灾乐祸地笑:“排档是长得排档,就怕少爷您吃不上哦。”
景润往回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六宝,你给少爷我看好了,少爷我一定娶上秋如让你瞧瞧,你还别不信,到时我给你弄两个少奶奶回来。”
六宝傻眼,掰着手指:“两个?”又追着问:“诶,少爷,那你想好了没,屋里头那个是大还是小?”
景润动怒:“去,忙你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