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沫刚醒来,便听到敲门声。起身望着屋内,昨夜打斗的痕迹已被别人整理干净,便理了理衣衫,打开房门。是塞娜,只见她笑脸盈盈,身上穿得极为素雅,这般看来倒是十分清丽。
“大人,您醒了?我带您四处看看吧。”塞娜轻柔的说道。
“莫要这样喊我,就直称我林沫吧。”林沫皱着眉头,她很不喜欢塞娜前后两种极端的面孔。
“哦,好的好的。林沫,可以称我为塞娜,我弟弟叫塞巴,他在外屋待命。”塞娜看着林沫的神色,方才只道林沫全然忘记之前自己的无礼才施手相救,没想到她心里倒是有些分寸。昨夜见她那副模样,倒是涉世未深,想来,哄好她倒不算什么难事。
“待命?待什么命?”林沫心生疑窦。
“您忘了,昨晚您手刃谢家庄主的事了?”塞娜见她一副懵懂:“这炼狱啊,向来就是能者居上。你比他强,他占的地方自然归你了。”
林沫皱着眉头,心道:怎么说得好像我是图谋他的那点东西才把他杀了,倒显得自己贪婪嗜杀。便执拗的回答:“我不要。”
塞娜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般任性,却只道她是太年轻,不知道世事的艰辛,没见过财富的魅力。便说:“姑娘果然高洁。只是,在这世上立足,向来看重的是本事,倒是无人理会德行。不知姑娘这般,是为了什么。塞娜只是觉得有点可惜,如果姑娘得闲,不如同我一起看看,再做决定也不迟。”
林沫心中也有些好奇,那谢少究竟敛了多少宝贝,禁不起塞娜的再三撺掇,便随着她一起走了出去。
那日心中烦闷,无心观察周围。今日走在谢家庄上,廊道外种了一些绿色植被,整洁的院子,摆放着一些日常习武用的兵器。也不知为何,今天这院子倒是十分平静,林沫惬意的打探周围。心中有些愉悦,若不看这天,肯定认为自己尚在人间。人类就是这样,无论身处怎样恶劣的环境,总会构建出一幅美好的幻境来满足自己。原本在这炼狱之中,无需休憩,无需枕席,可已过惯了人间日子的人们,总会耗费大量精力,魂力构造自己梦想的家园。
这谢家庄便是谢少的黄粱一梦。林沫叹了一口气,双手扣背的走着,倒像个老学究。塞娜走在前面,笑语盈盈,熟练的当着导游。也是,算算日子,她陪着谢少也很久了,对谢家庄想必也是十分熟悉。只见她袅娜的身姿如欢快的飞燕,穿梭在屋宇间。林沫跟在后边,倒也见识了不少宝物,心中有些不耐烦,却望见塞娜兴致勃勃。
“罢了,不用看了。”林沫止步,甩了甩衣袖。
“最后一间。”塞娜央求的看着她。不待她反应,便推开了房屋,映入眼帘的是成堆的魂晶,大大小小,五颜六色。林沫倒吸一口气,自己原本就不识货,看到之前的宝贝倒觉得没有什么。但魂晶的作用自己还是很清楚,这魂晶的品相质量虽不及木子舢送给自己的,但胜在量多啊。纵然不打算贪人财物,林沫此时也有些犹豫了。
看着林沫失神的样子,塞娜心中很是得意,想当初,谢少向她炫耀之时,自己也曾失态,被谢少嘲讽。没想到今日,这满室财宝被自己尽收囊中。
林沫佯装咳嗽了一声,不舍的偏过头去,快步向前,说道:“走吧。”生怕自己一时经不起诱惑便收入囊中。
塞娜倒是很乐意她这举动,转念却又懊恼起来。她不怕她贪,就怕她不贪。凭自己这绵薄之力,可压不住谢少那群如狼似虎的属下。塞娜摸了摸藏在衣袖的书籍,那是她在谢少房中找到的,里面有饲养驯服金蝉子的方法。谢少便是用那些千奇百怪的魂虫威慑他那些嗜血残暴的手下,待到自己学成之时,倒是不用害怕。在此期间,还是要将林沫留下来。
林沫四处转悠着,目光一扫,仿佛看到一整排队形整齐的将士。林沫回过头,走了过去。
塞娜回过神来,望见林沫走向操场,那是谢少手下训练的地方,他那个人,野心很大,妄图称霸一方,无奈实力不济,运气还不好,碰上林沫。她心中嘲讽一番,跟上了林沫的步伐。
一大早,那个以前畏首畏尾的塞巴便趾高气扬的叱责起他们。莫迪正带着大家操练,也知此事反常,压制住属下的怒火,询问事情由来,才知道谢家庄易主。
他对谢家庄易主一事,倒是并无意见。谢少对他有知遇之恩,但却始终不信任他,仅教了他驾驭金蝉子一术。自己本是人间一名将军,只因母丧不祭,杀妻明志,杀戮过重,死后才被关在这炼狱之中。炼狱多是修行之辈,自己夹缝中求生存,勉强活过来也是靠着自己平日的机警。好不容易碰上谢少,雄心勃勃,图谋天下,便自荐为谋士,寻得一处庇佑之地。可是,炼狱多为逞强行恶之辈,若无半分能力,如何镇压他们。谢少倒是有很多邪门的把戏,可他生性谨慎,自私薄凉,旁人占不得他一丝便宜。还是在一次练兵事故中,让他赐予自己一门镇压之术。奈何自己魂力不够,又不得练功之法,不能大幅施展,只做杀鸡儆猴之用。大抵,这就是谢少放心传他驾驭金蝉子的原因吧。
如今,换了主子,对他而言也算不上什么坏事。但看着进门的小姑娘,一副乳臭未干的模样,又想起方才塞巴颐指气使的模样,不由担忧起自己的前景。谢少平生最大的爱好,便是玩弄女人。可这炼狱之中,哪有什么单纯的女人任他玩弄,不过是互相取悦而已。这次外出,谢少倒是引来两匹狼。那满脸络腮胡的壮汉,看着倒是憨厚,可暗地里挑拨着队伍的矛盾,他们来之后,军队已经打了不少场架了,他倒是看得欢喜。那娇柔妩媚的女子,虽也令他神魂颠倒了一阵,但已让他暗地里见过几次与军队将士的孟浪之举。她花言巧语倒是在行,瞧着新来的姑娘,一脸茫然,不谙世事的模样,怕是被她蒙蔽,也是早晚的事。
林沫望着楼梯下,整齐划一的将士,锐利的兵器,唯一有些突兀的便是左侧的塞巴,他的头发乱乱的,遮住了他的眼睛,胡子也很密,大半张脸都埋在了毛发之中,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旁边站着一个光头,看那面容,倒像个中年男子,不用识魄术便能瞧出他微薄的魂力。她心里有些好奇,这么弱小的灵魂竟然能成为将士之首。
看着男子锐厉的目光,林沫不由想起自己初到炼狱时的光景,生出一丝心心相惜的感觉。
“你们是谢少的旧部?”林沫问道。
“是。”士兵们看到两个俏丽的姑娘瞧着自己,有些兴奋,异口同声的回答。
“那,我杀了你们效忠的主人,你们会怎么对我?”林沫倒是很意外他们的表现,难道谢少的死是一件值得拍手称快的事?
听到这话,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莫迪走上前,说道:“谢少待我们不薄,虽被禁于此非我们所愿,但追随他确实是我们最好的选择。我们渴望声名利禄,建功立业。然而炼狱,英雄辈出,四方已定,若不与谢少联盟,拼上一把,何时轮到我们名垂青史。今日,主上取而代之,若与我们志同道合,我们自然鼎力相助,如若不然,请放我们归去。”
“莫迪,你个狗娘养的。老子忍你很久了。今日那谢狗一死,金蝉也无法催生,你又怎么奈何得了我们?”一名男子,满脸凶气,走出队伍,拿着兵器指着林沫,大声嚷嚷:“你这娘们有何能耐,怕不是床上干掉了那谢狗。我们兄弟众多,体力比那谢狗强,定能让你在床上快活。”说罢,淫笑起来。
林沫皱着眉头,看着四周,那些将士个个目光秽祟,看那架势,倒像准备一拥而上,扒光她的衣服,不免心中厌恶。
那男子还喋喋不休的说着些不堪入耳的秽语,林沫伸出左手,魂力一击,沧溟剑射出,风驰电掣,正中眉心,幽蓝色的光芒撕裂男子的魂魄,男子当即化为碎片,弥散在空气中。一时间,四周静逸,只听见沧溟剑划破空气的声音。
林沫接过沧溟剑,低头望了望剑身,缓缓抬起头,轻蔑一笑:“我不知道,你们哪来的勇气挑衅我。”
莫迪觉得喉咙有些干,双手紧握,似乎这样能抑制住颤栗,谄媚的说道:“这里的将士大都是一方游魂,谢少用了些手段控制了他们。谢少一殒,难免有些得意忘形,还望主上海涵。”
“嗯。”林沫点了点头,被人小心翼翼的捧着,倒是很舒服,难怪古人都想做皇帝。她笑着说:“你倒是个明事理的。我不打算呆在这,也不打算拿着你们旧主的不义之财。我看你也是个聪明的,不如,就交给你善后吧。”
“不可!”塞娜忽然出声,却看到林沫戏谑的目光,又望见手持兵器,目露凶光的众将士,不免有些胆寒。
塞娜朝林沫那挪近了几步,用只有彼此听见的声音说道:“姑娘,你是不知道外面世道有多险恶,不拿些宝物傍身怎么可以。”好不容易捡到这么多宝贝,怎么能放手。
林沫瞥了她一眼,目光清寒,她心脏骤然紧缩,知道自己失言。
“有些事,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做人做事,还是要妥帖一点。”说罢,便转身回房。
莫迪望着林沫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由得有些头疼,这么任性的大小姐,是认为自己镇得住那群贪婪的家伙吗?
塞娜望着林沫的背影,心中渐生怨念,本姑娘放下身段讨好你,你居然给我摆脸子。也不知是得了什么天材异宝,竟如此目中无人。她冷笑一声,计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