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眨眼功夫,小桥流水已奔进了卧房,泪流满面。弹指间已两年未见。这两年,她成了夷国王后,凤临天下,生儿育女,却饱尝艰辛痛楚。
“我以为……以为你们两个已经……”本以为又是失去,却不料依旧拥有,巨大的喜悦冲斥姚若再不堪重负的心,终泣不成声。
小桥流水侧坐在榻上,握着姚若的手泪水纷落,小桥一面抹泪一面笑道:“姚将军把你送来时,我们都不敢相信,终于把公主等回来了。”
“那场宫变,一定死了很多人。”姚若努力定了定心神,拭着泪,想起宫变不禁心内黯然。
小桥流水二人眸光微淡,三人沉默了片刻,流水才缓声道:“宫变那天,四皇子派兵团团围住若云居,我们都怕死了,后来才听闻四皇子下了令,不准损若云居一花一木,更不准伤若云居任何一人。所以,这里没有一个人受伤,”
流水声音一哽,顿了顿,又道:“本想把厚德藏在这里,却根本不能进出,厚德和很多内侍都……我们在若云居里困了三四天,驻守的士兵才撤走。后来我们才知道,大皇子和太子都遇害了。”
想起萧无凡身侧那个聪颖清秀的随从,姚若亦黯然不已,只是还好,萧无凡没有死。
“不要难过了,太子并没有死。”姚若已平复了心绪,小桥流水皆一脸惊异,意欲再问,姚若已下榻披衣,一面道:“以后再和你们解释,小桥,去请乐清然过来,流水去请崔先生和我爹。”二人听得此话,自速速去了。
忆起宫楼下一事,心仍突突地跳,好容易平复的心绪又烦乱起来,那个人,是水亦寒么?
“无影。”姚若理了理微乱的头发,唤着,声音有些急促。
一个身影无声立在姚若身前,隔着几步恭声应是,姚若微抬眼看着他,却不知从何问起。只见无影已单膝跪下,按剑垂首,沉声道:“无影让王后受惊了,请王后责罚。”姚若喉间又是一哽,责罚?她如何责罚?他本不是自己的死士,只为了夫君临终的托付,便毅然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她的面前,不论刀枪剑戟,冷箭暗阱!
“无影,你起来,”姚若疾步走过去扶起他,轻声道:“我并无责罚之意,只想知道那日情形,那个人是谁?”
无影微垂着头,眸中冷光渐聚,“我藏在侧面殿阁的屋顶上,暗箭射出时我便跃了过来,但您离宫楼太近,我根本来不及,若一掌击过去肯定会误伤您,所以不敢,却不想我跃出来时,另一人从兵列中飞身出来,将您从马上救了下来。”
姚若沉默着,回想着自己昏迷前看到的每个人、每个声音,真的,是水亦寒么?
“你……”姚若顿了一顿,声音又低了一分,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轻颤,“可认得救我的人?”无影立着,一动不动似一尊雕像,只听得他淡淡道:“认得,寒水门门主水亦寒。”
沉重的思虑蓦然一轻,她以为他在某个她不知道的地方已离开了这个世界,却不想他却依旧活着,如他说的那样,一直护着她。
只要活着便好,只要活着便好……
姚若转身坐在椅中微阖双眼,有些莫名的疲惫。屋中两人,一坐一立,沉默无声。
“四皇子关押在何处?”过了片刻,姚若方睁开眼,忆起那日萧延将降书掷下时眸中的寒冷、狠决、心痛,她竟不知是喜还是悲。战争,在降书掷下那一刻,终于结束!她自然应该欢喜,但战争中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她如何不悲?此时,她蓦然想起了金兀蒙,忆起他的遗言:早些回北国,结束战争。
他,看似冷漠,却怀着一颗仁慈宽博的心,是个为民忧、为民苦的帝王。
无影听得姚若问起萧延,眼眸方动了动,抬头看着姚若,平声道:“萧延见暗箭未中,大笑着横剑自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