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战,营中很是寂静,只有巡兵的脚步声。收到姚若发来的丧报时,崔易才恍然明白,为何她不与他商量便匆匆回国,收到丧报,他便立刻下了死命召回众将领回营,归营时他们脸上皆是一脸的困惑与不甘,当看到丧报时,众人再没有说一句话。
肃衮和明德当着众人已老泪纵横,姚远叹着气,眼看就要破城而入了,却在这时……转而却黯然不已,手按在剑柄再不言语,却难掩眸中的担忧与心痛。其他将领只是默默无言,各自回帐,等着姚若归来。
再过几日便过十日之期了,她能在攻入京都前赶回来么?崔易背对帐门,默立沉思,却听一个清冷的声音唤道:“崔先生。”崔易微惊,曾忆昔往常无事都待在自己帐中,避免与众人见面,今日却主动来了。
“曾将军,”崔易转身看着掀帘而入的曾忆昔,他的眸光映着银白的面具,战甲已褪,着了一袭青衫,身形竟比记忆中瘦削了一些,袍子的腰身有些宽大,风鼓起袍袖,越发显得瘦削,不知他承受着怎样的压力。
曾忆昔朝崔易微微颔首,直直立着,眸光如面具般闪着清冷的微光,声音低沉,“萧……延可写了降书来?”崔易摇摇头,“没有,我不认为他会主动投降,他……不是那种人。”
“若不降,他日攻入皇宫,依先生之见,王后会如何处置?”曾忆昔眸色渐深,似最沉黑的夜空看不清神色变幻,崔易抚着腰间的玉佩,沉吟片刻,“只怕不需王后处置他。”
曾忆昔不语,逸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两人晌久无言,崔易打量着他欲语还休的神色,终道:“曾将军觉得攻入皇宫之后,谁会执掌天下?天下子民又会让谁执掌天下?若太子还在,”崔易顿了顿,凝视着曾忆昔,又道:“倒是最好的人选,曾将军,你说是么?”
面色未曾改变一分,曾忆昔微勾唇角,“可惜萧无凡已死,没有如果了。其它人一样能治天下,比如说……王后。”他唇角的笑容深了一分,眸中闪动着崔易看不懂的情绪,厌倦、疲惫、欣慰抑或不舍……
“太子到底辞世与否,也许曾将军亦是明白的吧,责任,是不可推脱的。”崔易微微一笑,“至于公主,她是夷国的王后,她的肩上已有一个夷国,难道曾将军认为还不够重么?”
曾忆昔的眸光渐渐平静,淡淡道:“先生记得今日忆昔所言便是。”他转身离去,崔易面上笑意渐渐隐去,似在思索。
十一月底,姚若还未回到军中,国丧十日之期已过,崔易以姚远、肃衮为主将,攻东城门,张猛、明德为副将,攻南城门,曾忆昔的五万人马为先锋军,自东城门展开了进攻。那五万人马骁勇非凡,硬是将长梯架上了十余丈高的城墙,前仆后继攻上城楼。无数的尸体自高高的半空落下,无数的鲜血再次染红了城墙,尖利的惨叫、痛苦的呻吟、齿寒的刀剑声、沉钝的攻门声、震耳的爆炸声,交叉混杂,不绝于耳,这一道高耸的城墙,仿佛已成人间炼狱。
两天两夜,大军攻破京都。
冯良平与姚远对阵,受了些轻伤,带兵退守皇宫,宫门紧闭,皇宫被重重包围。崔易命打开城门,迁移百姓至城外暂居,战乱后再行归家,百姓无不感激涕零,携家带口迁出京都,一时人流穿梭、喧声鼎沸。崔易另制百官画像,命军士严格盘查,严禁朝中官员及宫人出城。一旦发现欲潜逃出城的朝中官员,皆拘之回府,严加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