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空万里,雁度青天,紫藤散尽,离别弦音。
别院中秋意更浓,林木萧瑟,风乍起,吹响一地落叶。姚若一身素白,青丝未挽,双眸低垂,面容苍白憔悴,拨弄着手下的筝弦,凄冷的筝声断了又续,续了又断,回响在冷寂的院中。她的身侧,有一座新坟。
风扬起她的长发,微阖的眼睑轻颤,一滴泪无声滴落,筝声顿止。
十指压弦,她缓缓抬起头来,睁开了双眸,眸子幽黑如深潭,眼睫微闪间似有清冷的光芒隐过。侧首看向那一座新坟,离别数月归来,他,却不在了,只有这一坯黄土。他一个人在那一片黑暗中,没有光,没有翊儿,没有她,他可感到寂寞。
眼睫泪痕已干,似乎那一滴泪已流尽了她所有的泪水,双眸干涩而胀痛,深秋的阳光似乎是金黄色的,金灿灿的刺痛了她的双眼。
她俯身拾起一枚梧叶,拈在指间,怔怔出神,只是一片梧叶,不知多少秋声。
顾花影一袭素白衣袍立在浓密的花木背后,透过叶隙可隐约看到抚筝的姚若,和她身侧的那座新坟。自她几日前同耶律一同归来,得知金兀蒙死讯,她便昏了过去,醒来后便一直沉默着,沉默地流泪,沉默地思索,再未说过一句话,住在别院中守着金兀蒙的坟,日升日落。
“花影。”
姚若缓缓回过头来,朝花木深处轻唤,声音冷寂尖细,几天不曾说话,姚若蓦然觉得很是陌生。
顾花影一震,那一声轻唤似是幻觉,令他不敢相信。定了定神,他大步迈出花丛,袖角牵动了花枝,落英无数。顾花影立在姚若身前,手中轻托着一只长匣,看着他的王后,她眸中的悲痛之色已无迹可寻,只是周身弥漫着难言的心伤与孤寂。他轻声唤道:“王后。”
姚若微抬眼眸静静看着顾花影,面上没有一丝波澜,“朝臣还不知吧?”
“王上病逝之事至今压着,请王后定夺,王后归来之事他们亦皆不知。”顾花影未迟疑一分,似料定她会如此问一般。
一丝心伤自眸底一掠而过,姚若淡淡道:“明日发丧,免朝十日,免战十日。”
顾花影微震,免战十日?在如此关头怎可免战十日,京都已快下攻下,现在停战恐不明智,托着长匣的手不禁紧了一分,顾花影微皱了眉,“王后,京都已快攻破,若停战十日……”
“停战十日。”
姚若打断了他的话,清冷的双眸中波澜渐起,决绝而锋利,语气坚决。顾花影心中暗叹,微垂头,道:“是。”只觉一阵刺痛从心上划过,让她想流泪,姚若捂着胸口微垂了头。
半晌,姚若方直起身来,十指交叉方觉指尖冰凉,抬眸看向顾花影手中的长匣,道:“何物?”顾花影没有回答,沉默着打开匣子露出里面的画卷,姚若移开矮几上的长筝,画卷在几上缓缓展开。
“王上让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你。”顾花影仍旧立着,声音中有一丝轻颤。
画卷展开的一瞬间,姚若只觉心上的伤口又被重重撕开,锐痛难止,她哽咽着抚摸着画卷上熟悉的字迹,那一笔一划,好像写得很辛苦。他在写下这几个字时,会是怎样的心痛。
姚若吾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