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阁外,玉清湖中的湖水都似停止了荡漾,死一般沉寂。没有风,柳枝气息奄奄垂在湖面上,小径上落叶残红,似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太阳隐在云层之后,阳光透过低垂的云层变得惨淡不堪,照着这个如死一般寂静的皇宫。
景阁四周立满了铁甲长矛的卫兵,一股肃杀之气弥漫着,空气中似乎还可以隐隐嗅到一丝血的味道,长长的巡岗自阁外一路延入,消失在浓密的花枝树影间。
寂静,只有寂静。
蓦的,一声瓷器破碎之声隐隐传来,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冯兰旭面容苍白而憔悴,双眸中尽是怒火与惊痛,她扶着椅子扶手颤巍巍立着,紧咬银牙,一只手指着立在那里的父亲,纤细的手腕在宽大的纱袖中颤抖。脚下一只瓷杯摔得粉碎,雪白的碎片洒在光滑似镜、如墨般浓黑的地砖上,煞是醒目。
“兰旭,不要激动,小心身体。”冯良平着一身金甲,腰佩长剑,担忧地看着满面凄厉的女儿,却不敢走过去。自冯兰旭小产后,她大受打击,心神憔悴,虚弱了很多。
冯兰旭目光中满是痛苦,流露出一丝绝望的心伤,眼前这个人是她最爱的父亲,是她最熟悉的父亲,为何此刻他却如此陌生。他明知道自己对夫君的爱,为何却要狠心将这一切破坏,记忆中那个有着如月般光华的男子,她的夫君。
“爹----”冯兰旭颓然跌在椅中,强忍的泪水顺着脸颊汹涌而出,哭喊着,绝望而哀伤,“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我的夫君?”
冯良平眼中满是挣扎,右手紧紧按在剑柄上,跌撞着往前走了一步想将女儿揽在怀中,就像小时候她摔伤哭泣时那样,抚去她的痛苦。
冯兰旭猛抬头,“不准过来。”冯良平生生顿了脚步,看着肝肠寸断的女儿亦心如刀绞,女儿是自己心头肉,自己何尝想要伤她?
“你不要过来,你是个魔鬼,为了权,为了势,你如此狠心,让我失去夫君,失去我最爱的人,让我成了一个可怜的寡妇,爹?你就是这样的爹么?”冯兰旭声嘶力竭哭喊着,苍白的脸满是泪水衬得越发苍白。
失去了孩子,又失去了萧无凡,她还有什么,还能有什么?
“兰旭,你不要怪爹。你深居宫中,政事你多有不知,先皇先是下旨让萧拓当了禁卫军统领,说什么替爹分担军务,当时爹还深信不疑,后来先皇又以三军演习要亲自指挥作借口,诈了爹的虎符去,现在爹手中就只有最初五万,要不是早和其它将军商量妥当,爹哪敢围宫。”
冯良平眸中痛色隐去,只余一片冷硬之色,冷酷的目光令冯兰旭一阵齿寒。原来她已忘了,自己的父亲在战场曾手刃万敌,手上的鲜血早已不是一滴两滴,得来不易的崇高地位让本来正直血性的父亲已变得阴狠,为了权势已不择手段,冒天下之大不韪。
“那你为何要杀了无凡?你大可以不必杀他。”冯兰旭喊着,声音已嘶哑,喉间哽咽着难以成声,心中巨大的痛楚将她扯入一片无际的深海。无凡,在世上消失了,没有了,她怎不觉得痛,那是她最珍视的人啊!
冯良平冷哼一声,声音冷酷如冰,“你的好夫君!我的好女婿!难道,我要等着他来取我性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