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丰三十六年五月二十八,北穆宗与后合葬于京郊王陵。六月初九,北朝六部上折,太子萧无凡众望所归,奏请登基。萧无凡下旨礼部酌办登基事宜,下年为淳明元年。再旨后宫各妃有嗣者可出宫随皇子而居,无嗣者养老宫中。另旨大赦天下为先帝祈福,轻罪释放,非十恶不赦之人刑罚减半。
夏日清晨的阳光温暖而柔软,达瓦城中一片欢腾,今日是王子满月之日,王上、王后将携王子出宫巡视,让百姓看看他们的第一位王子。王后诞下王子的消息半月前已传遍夷国,无人不欢欣鼓舞,得知王后早产,无数百姓至庙中为王后、王子祈福,鲜红的平安签挂满了每家每户的门檐。
帝后携王子出宫巡视的王榜半月前已贴遍达瓦,这一天终于来了,街道两旁尽悬红绸彩旗,众人立在街道两旁翘首以待,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比自己的孩子降生还要高兴。王后才德早已传遍夷国,不少百姓专从外地连夜赶来达瓦,只为一睹王后风采。
王宫禁军皆着金色铠甲,腰佩长剑,整齐立在街道两旁,面容庄穆,低下去的喧哗声复又腾得燃起----帝后要来了。哒哒的马蹄声清脆击在平整的石街上,一百名先行骑兵出了宫门,高头大马,银枪生辉。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扯着身旁中年男子的衣襟,叫道:“爹爹,他们好威风呀,长大了我也要进王宫当兵,保护王后。”男子弯下腰来一把抱起男孩,大笑道:“维儿,不仅要保护王后,是要保护我们的国家。”
男孩圈着父亲的脖子,得意地笑道:“爷爷说那次请我吃糖葫芦的漂亮姐姐是王后呢,王后姐姐真好,是不是,爷爷?”男子微黑的脸庞笑得微微泛红,身侧一须发皆白的老者侧过身来,笑着向那男子道:“可不是么,那么亲切爱民,真是个好王后啊!”
男孩在父亲怀中扭起来,拍着手叫道:“来了,王后姐姐来了。”三百步兵阵后,金龙盘旋的龙辇缓缓而来,欢呼顿起,不绝于耳。街上、楼上立着的无数百姓,将手中花瓣尽数洒开去,万千花瓣在灿烂的阳光下迎风而舞。
金兀蒙淡淡笑着,面色有些苍白,向百姓缓缓挥手,姚若与他并肩坐在龙辇中,明红凤袍曳地,深深的眸子中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虚弱,怀中抱着一个身着明黄缎衣的婴孩,她面色沉静,唇角带着浅浅的笑。
眼角的余光中,他面色依旧苍白,眼中隐有忍意,姚若别过了头,不忍再见他的憔悴模样,微笑看着阳光下的万千子民,那一张张年轻年老的面孔缓缓而过,陌生却温暖。隐隐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姚若终侧过头去,迎上他的目光。
“夫君,”姚若保持着面上的微笑,却仍不自禁皱了眉,侧头看着金兀蒙,轻握了他的手,声音中透着一丝担忧,“可还好?”
金兀蒙看着她,眸中、眉梢、唇角蓦然升起暖意,像冬日的阳光一瞬间照亮冰寒的世界。朝她微摇头,轻声道:“没事,不要担心,若儿。”他的声音仍有一丝沙哑暗沉,像一枚刺划过她的心际,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