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雪去冰融,宫柳渐绿,万物复苏,院中的桃树冒出了新芽,隐隐一片浅绿。宫中众人皆暖裘卸去,尽着春衫。春阳渐暖,百花从沉睡中醒来,缓缓绽开各色娇颜。春天,本就是一片花开的声音。
金兀蒙寒气发作渐渐频繁了些,一月发作次数从一两次渐渐增至四五次,较轻时服了药片刻便无碍,稍重时又要陷入昏迷,轻则半日,重则一天,姚若渐渐感到担忧,却无奈,那日在密室中听得太医之言,最多三四年,她蓦然感到难过。
他昏迷不能上朝时,姚若便让飞烟扶着自己去议政厅,她早已告知顾花影,金兀蒙身缠顽疾,初几次时大臣还会问王上可是不适,姚若找个理由搪塞过去,顾花影在一旁帮衬,倒也没出纰漏,后来朝臣已习惯王后临朝,也不再多问了。
约格和顾花影却渐渐忙了起来,有时奏折太多姚若批不过来,金兀蒙会将一些奏折给顾花影初批,将重要的拣给姚若看,再做批示。约格要负责各种繁琐政务,督促各部工作等。左右相肩挑政务,而姚若则是他们的中心,王廷在三人手中越发稳固,夷国商农日益繁盛,各氏族亦心悦诚服,每至节庆必奉佳礼。
金兀蒙身体无恙时仍上朝,犀利理智不改,帝后共治越发为朝臣信服,在他们心中,无论是帝是后都是一样的,朝中出现空前的平静稳定。看着姚若腹中胎儿一**长大,金兀蒙越发感到不舍不甘,但他看姚若的目光中总将这些掩去,眸中尽是温暖幸福。
杨柳千寻色,桃花一苑芳。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
元穹院中,桃花已灼灼绽放,映红了姚若幽黑的双眸,再有三个月,爹便可恢复健康了,那时的她怀胎九月,定已是大腹便便,待产在即。那时正值盛夏,她的十九岁,迎来一个新生命的降生。
春天已至,玉清湖畔垂柳已绿,柳枝轻摇,萧无凡立在湖畔,微风拂过,柳絮纷纷洒洒飘扬而下,似一场白雪,让他想起她离开京都那个冬天的飞雪,那场雪一直吹在他的记忆深处,一生都不会停息了。
玉清湖中的荷叶仍是一片枯黄,再过一两个月方才长绿,一片一片亭亭立在清亮的湖水之上,湖边的蔷薇花架上已缀满了小小的花苞,再暖些时候便要盛开了,湖的对面,是一片桃花林,花色烂漫,微风拂过可遥遥看见花落如雨,前方,再往前方,直到皇宫的西北角,便是那永远沉寂清冷的怜生殿。
景妩被贬至怜生殿已数月了,她在那里度过了在北国的第一个寒冬,从此,在她的记忆中,北国的冬天一定是非常寒冷的吧。那一天她亲口告诉他,是她把冯兰旭推下去时,他心中一阵痛楚,深宫,真的把每一个善良的人都要逼疯了么?她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竟也做出如此狠毒之事!
但夜深人静,他独自在天清殿中时,时常闪现她那日的笑容,她眼眸中的决绝、解脱之色让他不解,他心底仍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不是她做的。上月厚德打探了消息,她在怜生殿中生病,卧床不起,父皇遣了御医,却起色不大,过了这么久,她的病可好了?
“太子,”厚德自景阁那头疾奔而来,面上尽是惊色,萧无凡心头一跳,莫名悸痛,他是怎么了?伸手抚着胸口,紧皱了双眉。
厚德眸中隐有泪意,单膝跪下,声音微抖:
“御医来报,景妩娘娘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