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门就觉得不好,脑边一阵恶风响起,就被人敲晕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孟良幽幽醒转,就见自己和石虎被人用布带绑在柱子上,另一个柱子上也绑着一人,头低垂着看不清样貌。
这是一座废弃的庙宇,贡的是弥勒佛,佛象半歪在墙壁上,脸正好冲着孟良的方向,张开一张大口,笑的甚是开心。紧挨着佛象的贡桌上盘腿坐着一人,穿着红色鸳鸯战袄是个明军小旗,旁边待立着两个持刀的明军,孟良他们的被子被扔到地上,那袋红薯也打开了。两个明军用刀插着红薯在火上烤着。一阵甜香味传来,孟良肚子咕咕叫了几声。
叫声引起那个小旗注意,他看孟良醒来。拍拍自己大腿,站起身来,走到孟良面前转了几圈,说道:“二位说说自己来历吧?”孟良舔了舔发干的嘴辱,嘶哑说道:“我们是路过的,躲避大雨才进来的。
“哦,躲雨的,路过的”小旗笑笑,突然一巴掌扇在孟良脸上,接着又反手一巴掌。反反复复扇了十几巴掌,孟良嘴角血流出来了,耳朵嗡嗡的,脑袋轰隆隆的响着。旁边几个明军边吃红薯边看着笑话。
有个兵丁笑着说道:“大哥何必浪费气力呢,你看那小辫子,就知道辽东来的”孟良晕乎乎的,脑袋上小辫子被人提溜住,他睁眼一看原来是那小旗,就见那小旗仔细端详孟良的头发说道:“不象是才剃的,有三四年了“。放下孟良的辫子,走到火堆旁,拿起一块红薯边吃边说:遵化一战我们临阵逃跑,提起来不死也得拔层皮吧。你们说把这三人当鞑子献上去,会不会抵罪啊?”
“何止抵罪啊,最起码得升一级吧。关宁军天天牛气哄哄的一年就不过一百首级吧!我等这才几人啊,就可以斩杀三个鞑子。说不定能直达天听呢,那样的话大哥就发达了。哈哈”周围明军狂笑起来,“不过,这头发倒挺像的,牙口有些不对,我怕到时会出差错啊”有明军提出质疑。
“没事,我知道一人,可以将这逃人整的和鞑子一样惟妙惟肖啊“那小旗越想越高兴,看孟良眼神都变了。
雨越下越大,仿佛是盆浇似的。破庙里面年久失修,屋顶的瓦片也碎了不少,里面滴滴答答的漏雨。雨水越聚越多,渐渐将地面淹没,火堆也被水给弄熄灭了。孟良浑身湿透,身下又是冰冷的雨水,他不停的在哪里打着摆子,石虎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醒来。
那几个明军躲在供桌上,地方狭窄容不下这么多人,有个明军想将佛像移动下,让个位置出来。他推了一下没推动,又招呼一个过来。两人一用力,那佛像是泥塑的,年久失修又被雨水打湿了,“轰隆”一声佛像滚下来撞到墙上。紧接着在几个明军的目瞪口呆中,寺庙的大殿塌了,正好将那几人砸在里面。
孟良和石虎靠近墙角,大殿塌了没将他们包括在内,但掉下来的砖石瓦块也将他们砸的鼻青脸肿的。孟良靠着柱子使劲摸着绑住自己的布带,磨了半天,手都磨破了才把布带打开。他起身先去看看石虎,见他呼吸还平稳。就放下心来。又走到绑着那人面前,伸手到鼻下探了探,然后拍了拍他的脸。那人幽幽醒转,看孟良过来他一阵挣扎。孟良看他头上裹着布就问道:“你也是辽东来的?”那人点点头,孟良就把他的绳索解开。那人活动活动手臂,抱拳道:“大恩不言谢,辽东佟六十,感谢阁下救命之恩。”孟良摆摆手笑道:“没我什么事,老天爷看这几个明军不过眼,收了他们。”
转身来到埋着明军那堆碎石之中,扒拉下几块砖石,露出一个手臂,他拽住手臂使劲拉了一下,拉出一个明军探探鼻息,死透了。他把那明军丢向一边,又转身继续挖掘。就这样五个明军都被他拉出来了。有一个明军还有口气,孟良也没多想,上去补了一刀。
确定五人都死了以后,他依次摸索明军的口袋。在那小旗摸出几两散碎银子,其他的明军穷多了,只有几个铜钱。
雨继续下着,不得已孟良和佟六十拉着石虎来到后殿。后殿是僧人功课和住宿的地方。可能是遭了什么变故。后殿留下不少东西,破了边的钵盂,几件僧衣。看见那僧衣孟良赶紧脱下湿哒哒的衣服,穿上僧衣,又将石虎身上的湿衣服脱去,将僧衣盖在他身上。然后和佟六十打了个招呼,自己靠在墙角打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二天,雨过天晴,孟良感到自己鼻塞,脑袋晕沉沉的。昨夜淋了一场雨,又坐在地上半天,可能是感冒了。他努力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却发现房间里就剩自己一人,佟六十、石虎不见了。
孟良猛的一惊,脑袋似乎清醒了不少。他站起身来准备出去找找,就看见石虎穿着僧衣端着钵盂进来了。看孟良醒了,石虎张嘴一笑道:”你醒了,我看你发烧还说胡话。就烧了点水。你快喝“
孟良接过钵盂问道:”你没事了“石虎摸摸脑袋笑道:”没事,我这人你还不知道吗?从小到大,不管受什么伤睡一觉,准管好“孟良笑了笑,喝了口水。
边喝水边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石虎说道:”咦,还有一人?没看见啊!我醒来时就看见你一人。“孟良想可能是昨夜自己睡着的时候就走了,萍水相逢走了就走了吧!
休息了一会,孟良感觉自己好点了,就和石虎来到前殿。石虎转悠了一圈问道:”哥,你看见他们拿弓箭了没“。孟良努力回想了半天说道:”好像那小旗拿的是把弓,你要这个干吗?“石虎摸摸脑袋说道:”我看这山林野兽挺多的,拿把弓箭看看能不能打到点什么?
孟良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就和石虎在那石头堆里翻找。就剩下一把钢刀,一把火绳枪还一把弓,几只羽箭还是完好的,其他的都被砸坏了。石虎把火绳枪扔给孟良,自己拿着弓箭在那左瞄右瞄。
孟良拿出解手刀,递给石虎道:“把我的辫子给剃了。剃完头发孟良摸着自己的光头,玩心大起指着石虎说且:“呔,秃驴,敢跟贫僧抢师太”石虎莫名其妙看着他。然后摸摸自己光秃秃的头皮,石虎忧心忡忡的说道:这样还能够回辽东老家吗?孟良讪讪放下手指。好吧,这个梗明朝的人不懂啊。
忽然前院一阵响动,孟良和石虎相视一眼。石虎搭弓上箭瞄着门口,孟良握着解手刀,慢慢靠近。透过破败的门板,孟良看见一个穿着明军装束的人,正蹲在地上翻检着什么。孟良思忖莫非还有漏网的,他一咬牙快步上前,手中解手刀奔着那人后心扎去。听到脚步声那人耳朵一动,身形往旁边一侧,劈手抓住孟良的手腕。这时“嗖”的一声,一只羽箭擦着孟良的耳边飞过去。孟良气的大骂道:“你瞄准点,差点被你给报销了。”石虎吐吐舌头,又手忙脚乱的抓起一只羽箭。
这时那明军低声道:“住手,自己人”。孟良这才看清楚这人正是那个和他们一起绑起来的那个年轻人。孟良松手,将解手刀放入怀里讪讪道:“我还以为明军找来了呢”那人也笑着解释道:我昨夜衣服都湿透了,就扒了件明军衣服穿,却不想差点因为这没了性命。“孟良也感到好笑,自己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了。
那人捡起地上收拾的物事,一只被开膛破肚的野兔。举着兔子说道,:”一夜没吃东西,肚子饿了,打了只野兔,大家一起吃吧。“
这个破庙目标太明显,孟良三人没敢久呆,匆匆收拾了一下就上路了。那年轻人边走边和孟良说道:”还未请教二位仁兄高姓大名?“孟良笑道:”我是孟良,这是我兄弟石虎。我二人从辽东逃难而来。“那年轻人哈哈大笑道:”这么巧我也是从辽东来的,我叫佟六十。“孟良暗中撇撇嘴不信。
不敢走官道三人,专拣山林走。从明朝到21世纪环境变化太大,孟良也摸不准现在在哪里?更让他奇怪的是,石虎整天抱着弓箭瞄来瞄去,却也没见他打到过一件活物。而佟六十却是行家里手,有他在孟良和石虎算是过上几天舒服日子,天天吃的都是山珍啊,不是野鸡就是野兔子。
吃饱肚子后,山间无事。三人就坐在一起胡侃!不过一般都是石虎和孟良在说,石虎只能听着插不上嘴。守南海几年,孟良打发时间的办法就是看书,侃大山!有战友称他为“口上战略家”,能把一般人侃晕了。
佟六十好像挺崇拜皇太极,尤其是这一次进击北京,绕道蒙古在他看来这简直是一个天才的军事想法!
孟良对此嗤之以鼻,他纯粹是自己找死。要我是崇祯,只要令袁崇焕坚守北京,其他明军封死长城的出口。祖大寿率关宁军攻打建奴的老巢。只要把皇太极这十万主力留在关内耗也耗死他了。。
佟六十脸色都变了,孟良好笑对他说,但这是不可能的就崇祯那性格!袁崇焕死定了这次,只要皇太极到了北京,袁崇焕就死定了!佟六十追问什么,孟良只摇头笑而不说。
佟六十拿他也没办法,三人在山中兜兜转转不经意间到了一所小镇。三人说说笑笑就往镇里走去。
这时两个衙役走了过来,一个拎着锁链,一个拿着铁尺。看孟良和石虎二人,穿着破烂的僧衣。旁边还一个怪模怪样的明军。衙役喊住他们道:“兀那三人干什么的?”孟良双手合十道:“我们是江南灵隐寺的,欲往京师大报恩寺交流佛法”。那衙役一抖锁链说道:“少胡扯,我在这当差十多年,京师不知道去了多少回。就没听过有大报恩寺。将你们的度牒拿来给我看看。”孟良和石虎面面相觑,孟良转身一拉石虎道:“佟兄风紧,扯呼。”撒丫子就跑。”
“站住!”捕快断喝!
三人飞快往镇外跑去。两捕快紧追不舍。出了镇子,绕过一片树林。前面是一条小河挡住去路,河两边是稀疏的芦苇丛。孟良不跑了,向佟六十嘿嘿笑了声,摘了根芦苇,折断把芦苇杆含在嘴里,纵身跳进河里。石虎和佟六十傻了眼。
“你妹的!”佟六十大骂一声,看孟良不见了,就顺着河往上游跑去。两个捕快跑到近前,看看河水,哪里还有孟良的身影?犹豫了一下,就往佟六十和石虎追去。
过了很久,孟良才探出头,看看四周无人。这才悄悄上岸,把衣服脱下拧干,深秋的时候还是很冷的。孟良有点后悔还不如跑步呢。冻的要死!
又过了一会,孟良正探头探脑往河上游看去,脑袋被什么砸了一下。回头看是佟六十和石虎。
佟六十笑着走过来,砸了他肩膀一下说道:”你个没义气的家伙!不过这水上功夫还真是俊“石虎也摸不着头脑道:”哥,在家也没见你下过水啊?怎么还会这招。“
孟良翻了翻白眼,心道我是海军陆战队的,还要和你们说啊?一路无语,三人又同游了几日。孟良带着石虎便向佟六十告辞说要走。
佟六十问他道:”大明那么大,你这无根无底的,你想去哪儿?“
孟良吸一口气,做了一个神往的表情说道“金陵!六朝金粉地,十里秦淮河。想想都是让人醉了”。佟六十哈哈大笑道:“就你这样的,一个粗野的汉子懂什么?那些妞儿只认风流倜傥学富五车的才子。你到那当大茶壶啊?哈哈!”
孟良没好气的看着他,道:“我还真就是一个翩翩佳公子。想当年俺也曾月下苦读,红袖添香的,要不是被抓住做了夫子,我现在也许是新鲜出炉的状元郎了!“
佟六十被他说的眼泪都要笑出来了,他抱着肚子说道:”那麻烦阁下做首诗听听?”
“你想听婉约的,还是豪放的你?”孟良自信道
“你还懂这个?那先来首婉约的吧!“佟六十还是笑
孟良清清嗓子: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佟六十不笑了,眼睛瞬间瞪大,指着孟良说:你。。你。
孟良今天是存了心想镇镇他,又缓缓吟了一首: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佟六十脑袋彻底当机了,看着那风中吟诗的拉风身影!只觉的自己的世界彻底疯狂了。。石虎崇拜的看着孟良。
三人又同游了几日,孟良、石虎和佟六十在岔路口分开,他打算先到天津然后走京杭大运河顺流而下到扬州,再去南京。顺利的话也就三四个月,就可以在秦淮河泛舟了。而佟六十则转道往西走,张家口出关,回关东老家。
山高路远,一路顺风!三人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