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及父皇寝宫中时,我已是最后一个到达的人。见我到来,所有人都抬起头来望着我,似乎想到什么,又齐刷刷地低下头去。此时,父皇该交代的早都已交代好,正在同太子谈话。他在提前交代后事,我始终不愿相信,待我及笄之时,便是父皇离我而去之际,他还只有四十多岁,正值年轻力壮,不可能就这样遇刺死去。再说皇宫重重阻挡,刺客能近身,必是宫中之人,这一切太危险了!
“咳咳。”一滩血遗留在白色的手帕上,显目而刺眼。
“父皇,我是小七.”余下的声音全部吞没在了哽咽的哭声中,在这跪满人的寝殿里,一点也不显得悲伤,每代帝王的更替,都会有这样的一个时刻在待,渲染它的,正是如我此刻一般的哭声,泣不成声。
“过来。”我跪着爬至父皇的床跟前。
“嫁给西凉太子,你已去的母妃必会保佑你一生平安。”轰!我不懂,即使西凉在一步步雄厚实力,但毕竟是后起之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加上南彝家丁兴旺,始终国力水平位于四国之首,何须寻求他人庇护!
“好。”与我内心巨大的抗拒相对的是我平静且迅速的回应。父皇该安心地走,他要什么,我都满足,只让他安心地走完。
父皇生前不仅是一位父亲,更是尹氏一族的支柱,南彝国的精神之源,对我们的关爱难免有所欠缺,但在他死后,他为我们七个兄弟姐妹安排好了所有的去处,他甚至满足了我们儿时的梦想,当然,除我和太子以外,因为我没有梦想,太子毕竟是太子。
太子哥哥自然是继承皇位,站在权利的巅峰,这是一个长子的责任。二哥沉浸于山水之中,居庙堂之高,此后安心做他的闲散王爷。三姐和五姐返回祖籍之地,隐居于此。四哥从军,辅佐太子,六哥留于都城。而我,并不打算做任何改变。
在父皇最后一次回光返照后,他便真正地去了。他最后看了我们七个一眼,我那时才明白,每个父亲其实都深爱着自己的孩子,不存在偏爱,只是你始终不懂得他爱你的方式,他的不言。父皇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或许是我的母妃,一个难产而死去的女人,兮氏一族的女祭司——兮鸢。
“皇—上—驾—崩—。”高公公尖锐的声音一直传到了殿外,白色的纸花飘荡在宫道上,举国同悲。
不日,两道旨意通告天下。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皇上驾崩,后宫嫔妃陪葬于皇陵,念皇后贤良淑德,于太子纳妃封后前,代为掌管后宫,德妃温文尔雅,旧病缠身,于南山祠堂修身静养。”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心系于民,勤于朝政,性格公私分明,刚正不阿,坚忍有为,于朕驾崩后三日内登基,修身治国平天下!”
世人怕是不知,还有一道没有公告的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