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皮耳走出去十来米,用手摸着肚皮上卷起来的刀口子,那丝丝辛辣的痛楚,让他觉得有些儿后怕。虽然说准备了二十三天的时间,用来观察田小鱼的习性,用来设置陷阱,可不管怎么说,田小鱼都是二星暗桩,实力放在那里,若非用了巧劲,想要依靠自己这双无缚鸡之力的手去杀死他,实在是难。
不过,现在已经干掉了。
那么,什么难不难的也就不存在了。
刘皮耳仔细抚摸了一下,猛然低吼道:“貌似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忽然间醒悟了似的,朝着扎死田小鱼的那个陷阱跑去,喘匀了气息,方才小心翼翼地从边角上抹黑滑下去,在田小鱼的尸身上摸到了那柄马刀。
这马刀可是城内暗桩的制式佩刀,要是捣腾到黑市上去,那还不得七八两银子到手,这可是好东西,淬了精钢的。
取下了这柄马刀,刘皮耳再次发出陷阱,高兴之余,顺带割下衣角,在肚皮上胡乱包扎了一下,扛着马刀,大刀阔斧地再次朝着城墙走来。
刘皮耳找了一处视觉死角,从荆棘丛里摸出来一对特制草鞋,前端绑了一根竹片锥子,用金竹做的,倒也坚韧。
刘皮耳将鞋子套在脚上,再从荆棘丛里摸出来一双抓篱手套戴上,做好准备工作后,双手紧扣城墙面,双脚发力,便像是一只褐色大蜘蛛似的,从城墙沿子上爬。
直爬了小半个时辰,才爬到顶上,左右瞄了两眼,没见到巡逻的队伍,心下安静了几分,这个时候,那六个蹲守城墙的戍墙卫,说不定都猫在考勤房烤火呢!
刘皮耳嘿嘿咧嘴,跳上城墙,刚把手上的抓篱和脚上的竹锥鞋蹬掉,就听身后一人吼道:“谁?”
刘皮耳一惊,毛孔都炸立起来,似乎夹着雪花的冷风从骨髓里刮过,刺激得他整个人都在簌簌流汗。
刘皮耳压着嗓子,吼道:“我!”
那人又道:“你是谁?”
刘皮耳撑着胆子,道:“直娘贼!连老子是谁都不知道啦?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一边说这话,一边朝着那人走来。
身为戍墙卫的马武,可是巡夜的一把好手,身兼队长职责,这不,那几个朝不见晚见比媳妇儿还腻歪得时间长的兄弟们,一个个发着牢骚,说是这大冷天的,怎么可能有胆肥的黑猫子爬墙入城,这不活腻歪了嘛!故此,才一个个歪倒在炕上,吹牛打屁,就是不肯出门巡逻。
可马武知道,这等时候没事还好,有事那可就是他得担着了,他可是巡城营里面的兄弟说了,近来巡城的人员可是一直在增加,三个月前还是每天增加一两个,两个月前更是每天增加五六个,现在每只巡城的队伍,都有十七人之多了,这肯定是要发生大事,要不然向来以“歌舞升平,不亦快哉”洋洋自得的城主府,怎么可能安排那么多的巡城队伍。
马武也想不到的是,自己刚撒了泡尿,出来就遇到一人,初时,他还以为是某个兄弟憋不住尿意,起来了呢,可听到“直娘贼”三字,马武就觉得事情不妙,这人铁定的是黑猫子无疑。毕竟,哥几个说话都是以“操”字打头的,何时换了直娘贼?
刘皮耳没等马武反应过来,那马刀竖劈,嚯地一刀砍下来,迎着火把光亮,看到的是一片白光,比雪花更白,比黑夜更冷。
马武忙不迭侧转身子,可还是没能避开这一刀,左膀子上着了一刀,吃痛之下,只得将火把丢弃,双手握住朴刀,用甩刀的架势,骤然发力,刀面朝前递了出来,与刘皮耳的刀锋撞在一起,但觉所撞之物绵软乏力,浑然是野路子,这下马武可就放宽了心,既然是只雏儿,那就好办了,自家虽然没能进入城主府的星级编制,但对付个一星卫士绰绰有余,纵然是对上二星好手,不说稳胜,胜负也在五五开。
一刀受挫,刘皮耳就知道,要想除掉一名戍墙卫,可没那么简单了,当下再晃一刀,本意是虚晃一刀,转身逃窜,可不曾想马武避开刀锋,整个人进了三步,一个肩撞轰入刘皮耳胸怀,浑然石墩子撞来似的,直撞得刘皮耳翻身坐到,整个人贴着地面搓出去老远,方才消停。
及到刘皮耳撑起脑袋来时,只见一刀黑光闪来,却是马武的朴刀要斩下他的首级。情急之间,刘皮耳抽回马刀,当地一撞,整个人直接掼出去三丈,脏腑涌动,一口老血憋不住,直接喷了出来。
马武约莫感受到了刘皮耳的狼狈模样,笑道:“啧啧啧,这老子做不成,到成了龟孙子了,你这娃儿,可不咋地啊!”刚才那一撞,马武可是清晰地感觉到了刘皮耳的身形大小,再加上刀锋碰撞的力道,也大致猜得出来,这不过是少年郎罢了。
刘皮耳没有回话,趁着那三丈距离,噌噌噌地往后退缩,整个人一猫腰,在那储物的墙垛里钻了进去。
这下,马武可乐了,他们这群整日价蹲守城墙的兵卒,别的不敢说,就说出勤房和储物城垛,那他可是熟悉得跟懂娘们儿似的,当即咧着嘴,猫着腰跟进垛子里面来,刚一探头进来,便飞来一根干柴,这干柴储存在此,一则为了烧火取暖,二则也可作为突发事件应急的枪杆、梭镖,故而,它倒有一头是尖的,戳中眼睛的话,倒也麻烦。
马武朴刀转动,当地一下,将干柴弹开,整个人刚刚站进垛子里来,就有一袋大豆壳飞来,整个麻包半身登高,这可是烧火时的引燃之物,马武也没放在心上,直接一掌拍开,再走进三步,却发现刘皮耳不见了,似乎刚才的干柴、麻包,都是自己弹射出来伤人的一般。
这一下,马武可有些而惊慌了,暗想是自己眼花了,还是黑夜见鬼,忙不迭的左侧翻翻,右边找找,除了乱七八糟的杂物外,哪里还能见到刘皮耳的半片衣角。这一下,可唬得马武一身冷汗,汩汩溢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