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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十四、好大场面

穆公任的眼前,就是洞庭湖。

现在的洞庭湖,已经和平常的没法比,更无法和潮水上涨时候相比。那种烟波浩渺,涵盖天际的样子是看不到的了。

他看到的是湖水,比平常已经要浅十几二十米了。

湖边还有退水的痕迹。

那正好是湖的腰身瓶颈处,纤细得很,能够看到对面,却看不到两头。

湖的四周,虽然看不全,但也可以猜测,都露出了四五十米的堤坝。有些地方是烂泥,有些地方则袒露出漆黑的巨石,有些地方是水草和坑洼,期间还蹦扎着鱼类,有些人卷起裤腿去抓鱼。但是很多人更喜欢那些在泥中游走的鳖。

那头,就有人发现了一只大龟。怕他跑了,将之掀翻过来,然后呼喊旁人过来帮忙。

这边,又有一个人,抱着一条浑身是泥两尺来长的鱼往岸边跑,但鱼最终未能抓住却甩了自己一身泥。

岸边很多游人,甚至是当地的人。他们也没有见过那个烟波浩渺的大湖底下,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那些废弃在湖底的垃圾,不知道沉没了多久。一棵不知道活了多久也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大树,安静地躺在下面。树根和树枝都还在。是整个儿沉入湖底的。

顺着湖边,避开人群,两人想要绕一圈,是不可能的。实在是大得超乎想象。

如果可以将整个湖倒盖过来,家里的村子,及周边的,以及周边的周边,周边的周边的周边,都要湮没,连山头都看不见。

围着绕了数百步,湖底裸露出来的样子,并非触目惊心,却也让人惊叹。

还有一条石头小径。就像是几年前还存在着,后来涨水淹没了一样。现在水退了,它又复原了。

穆公任眼光敏锐,看到一条黝黑的身子,在烂泥中摇摆扭动,避开了那么多拾鱼者,终于重新回到了原来的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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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里。不知道会有什么。

在那最窄的地方,已经拉起了三张网,甚至挂着铃铛。这个湖,就被分做了两半。

往两头极目望去,还是一眼不见边际。水质也不算很好。边上有船在游荡。

船有大有小,船上有渔民,手执鱼叉,在水里胡乱扎着。船头船尾,如果是大船,甚至两侧,都安装着床子弩。一旦发现水怪,就会放箭。

不过现在,并未满员。有些架位,还是空缺的。

不知道许误,能不能成功。

渔民一旦探明了一块区域没有问题,便将渔网往两头拖。

探明的地方,越来越多。

自然,最危险的地方,还是最宽广最深的地方。

那里依然很深,水还在继续排放着。

两人眼睛盯着湖里,还得防备着撞了人或者被人撞上了。

这边,几个农民和官差,赶着十几头大白猪,不知道要做什么。

另外一头,他是没有办法去看了。只能沿着湖岸北上。

还是听到了旁边人说起,穆公任才想起找个高点的地方,以便能够一睹全貌。

这个地点,自然是再明显不过的。

岳阳楼。

穆公任也听过这座楼,正好顺路,可以看看。

但式仪不走了。她肚子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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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公任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伙计这才过来。

“这里有什么特色小吃?”

说到小吃,君山银鱼,自然是首选。可是这家店里的鱼,并不多了。他并不想把这么高贵的材料浪费在两个寻常顾客的身上,哪怕他们能够出得起这钱。

他推荐了鸭胗,虾仁。

他觉得所谓特色,都是名不副实,但这样的机会毕竟不多。好不好吃的,都是一个地方的特色菜。来一趟不容易,两人就开开舌界。

味道还行,但价格却很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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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他们就出去了。

式仪答应过哥哥,不做逗留的。

“看楼去。”确切的说,应该是“去楼看”。

昨夜妹妹就提起过岳阳楼。正好就在前去的路上。

“去不了,去不了。”边上有个有人说道。

“怎么去不了?”穆公任很自然地问了一句。

“你们是要去岳阳楼,对吧?”看着两人点头,那路人便解释说,岳阳楼已经被官府征用了。路人又告诉他们,前面有一座望星楼,规模不逊岳阳楼。可以眺看湖心。只不过这楼,在半山腰。但隔着距离,才更容易看清。

穆公任点点头,拉着妹妹走开了。

什么人啊!那路人摇摇头,我好心和他说,他连一句答谢都没有。

这里人很多,他怕妹妹走失了。拉着她手不放。越往前,湖越大。就像从瓶口进到了肚内。湖内有大船,船上有人守护着,一发现异常,弓弩已经上弦,只需扣动机括;渔网也都准备好,随时可撒网。

那些水禽,肯定没有见过这样的变化,都成了惊弓之鸟。

继续往前走,果然和路人说的那样,一座小山腰上,有一座八方高楼。楼五层,高六丈。可以远眺四面八方的景致。

穆公任并不想浪费太多时间。

他盯着湖里,似乎是在搜寻着什么。

水依然很多,湖还是很大,里面有什么都不足为奇。

这种事情,就像是探险。最感兴趣的自然是孩子。不过很多家长都知道这里危险,都不会让他们下去。或者也只能在边上,抓几只螃蟹,捡几只蚌壳。

他想要看到对岸,但看不到。

也许登上望星楼,是个好主意。他回望了一眼。

楼上人很多,路上也排了不少人。

还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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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那头有只大的。”岸上有人在喊话。

两人转头,看到那些孩子提着篮子,在泥地里摸鱼和泥鳅,拾螺丝和蚌壳。听见有人提醒,一个孩子反应很快,冲过去,结果不知道泥巴里面有什么绊了一脚,跌了一身的泥。但是手已经抓住了那条草鱼。

两人想起了自己家乡的那个池塘,干涸的时候,两人去摸鱼的情形。只是这里是他乡,他们是过客。只能是看看。

就算抓到了鱼,又有谁人能够帮着弄熟呢?

“小心脚下。”穆公任看到了泥巴里面不对劲。是一只大蚌,刚要张开嘴。要是那男孩的脚被夹住了,肯定是要流血的。

男孩转过身,捡了一个大石头,用力砸下去,第一下因为底层是烂泥,大蚌滑了没能砸破,还溅得自己和同伴一身。

第二次,则砸碎了。

公任和式仪都笑了。

那男孩以碎裂的蚌壳为刀,挂下了一大块雪白的蚌肉,放到了篮子里。里面收获颇丰,好几只鱼呢。

那个男孩只专注自己的眼前,岸边的人如何指点,他从来不理会。

他用力甩了甩手,疼得叫了起来。

竟然有一条鱼咬住了他手指。最让两人觉得好笑的是,那男孩竟然也以同样的手法回敬了对方。

一口咬在了鱼身上。直到它松了口。

穆公任觉得好笑。但这笑是觉得有趣包容的笑。

鱼的身上都是烂泥,所以他的嘴巴,也都是烂泥。

之后一连吐了好多口,用舌头舔着衣袖,以此拭去舌头上的烂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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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头又有争吵声。是湖里。

在退了水的湖里。

很快官差察觉了,赶了过去。

穆公任远远望着,总算是明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是在泥土里面发现了一箱宝贝。发现者相互争夺。最后,自然是归了官府。

后来听说发现者,每个人获得了半两银子。也真是够大方的。

那箱宝贝,自然是抬着呈报上头去了。

湖边有个凉亭,现在自然是不需要乘凉的,但还是挤满了人。过去点,有个石凳。穆公任并不想碰到那些官差,所以停下来休息。

太阳快下山了,辉煌而黯淡,这样的光线,热而不暖,冷而不凉。

快入冬了,但感觉比家里要晚点。

这光景,就像深秋收获完田间的空旷。

回忆,欢快,好奇?

他不觉得冷,只是觉得有些模糊。好像隔着一层纱。

“哥,你在找什么?”

穆公任想不到,竟然被妹妹看出来了。“没什么。”

可是式仪心里偷笑,她不相信。如果不是想要看那水怪,哥哥怎么会不赶快离开呢。但是哥哥自己在这里停留,那就怪不得自己不守承诺了。她当然也想看看那个水怪究竟长什么样子。

他是在搜寻那条沉船。搜寻那个人。从小就失去了父母,这样的境遇,和自己很像。所以他想见见那个伙计。帮老板传一个口信。

现在,他没有在琢磨,湖里吃人的怪物究竟是什么。还有更让他在意的。

他在想那两个人,两个差点杀了自己的人。他没有琢磨他们是谁,他们要做什么,他只是在想,自己当初该不该站出来,自己怎么就打不过他。

如果是申老头,他肯定可以打过他们。他会怎么和他们交手呢?

他跟了老头半年的时间,连他的作息都一清二楚。他见过老头白日冥想,盘膝打坐,见过他午后散步,点花拨草,看过他傍晚黄昏,练剑使拳。

一招一式,现在记得清清楚楚。

那个黄昏,同样在河畔。他的招式,就像草丛的野兔,就像落地的飞禽,一静一动,一张一翕,都很清晰,比亲见时候还要清晰。

当然,他自认为很清楚。

但是该如何对付那人的刀呢?那个矮个子又会如何出刀呢?还有那个周由,他究竟有多少深浅?亦或者对手只是被许误的铁胎硬弓给吓退了?

出来几天,就碰到了好些人,还从来没有和他们交手过。但这是万幸。下一次呢?还会这么好运么?

算了,明日一早,我便动身离开吧。

今天是走不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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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哥哥不说话,式仪也就坐在一边,不说话。不打扰他。

穆公任振作起来,发现妹妹一脸百无聊赖的样子。

“式仪,你知道刚才那些猪有什么用吗?”

“吃肉。”

“不对,再想想。提示你一下,猪能游泳的。”他还记得,小时候邻居家的一只猪逃出了猪圈,结果跑到了河里去了。

那些猪,不过是诱饵。等到水浅了,就会将之投入湖里,去吸引水怪。

式仪又觉得有些残忍了。

“我们吃饭去吧,吃猪肉好不好?”他在逗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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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公任不想再去那些大酒楼吃饭了。那里并不实惠。找了一家小饭馆,一层矮楼,小小厅堂,在外支起了一个凉棚,干净整齐。五六套桌椅,还有一半是折迭收起来的。店里只有一个老板娘。她的丈夫出门了,而非不在了。因为店外还晾着他的衣服。

他本来是要关门的。但是来了客人,却也没有把人推出门外的道理。

“要吃点什么?”

“来条鱼吧。”

她面露难色,家里并没有鲜鱼了。因为开了新的集市,所以大家都去那里买鱼了,平日里的那个老伯也就没有过来卖鱼了。

“娘,我回来了。”

门口的,赫然便是那个孩子。

篮子里还有好几条鱼。可是刚从泥里面掏出来的,总觉得要去去泥腥味。

“你手怎么了?”他娘发现,他一直把手背在身后。

看着这一幕,穆公任不由得笑出声来。

是被那鱼咬的。拇指竟然咬破了一道口子。

那孩子跑到厨房,打了一盆水,把鱼放到了水里。还活着。

这条鱼周身无鳞,背黑腹白,还有一个咬痕。当然是这孩子咬的。

老板娘给儿子包扎手指,然后对他二人说道,“你们要是想吃鱼,明日再来如何?”

而式仪却拿手指去逗鱼。

“小心被它咬哭了。”小男孩知道这条鱼的厉害。

“那就切点猪,牛肉吧。”他把“猪”的音拖得很长,却又转了。

一盘牛肉,加了香料,很快就上来了。接着,小男孩有端了一小碟萝卜上来。

“不要钱。我娘说,要荤素搭配。”

这牛肉不是开水烫熟的,而是揉进了面粉鸡蛋,以油脂涂锅,先入牛肉待至四成熟,再加盐醋香料,闷干炖熟的。所以虽有嚼劲却不生硬。作料的味道,也很好的渗透进去。

“这里有一条沉船么?”式仪问那个孩子。

她并不知道哥哥曾经想要找寻那艘船,可是她自己想要找到,看看。

“我知道,吃晚饭我带你们去。”小男孩很高兴。平时,他娘不让他出门。因为最近人很多,夜里不安全。

“去洗个澡。”他娘催他。

“哥,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

式仪和小孩都泄了气。

“天都黑了,去了也看不到。明天再去。小兄弟,路远么?”

“有点远。”

“哪头?”

孩子出门指给他们看。幸好是顺路的方向。那就好了。

两盘菜,穆公任吃得干干净净。那是他养成的习惯。也因为老板的手艺很好。

付过费,两人出门找地方投宿。老板给他们介绍了个地方。“你说是杨嫂介绍的。便宜点。”

房主是女人。不假辞色。年纪不大,却是个寡妇。给他们安顿了便到楼下和邻居闲扯,声音很大。就像和人吵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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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两人刚到,店里有三桌。应该都是熟客。老板见他们来了,便开始张罗。

一整条鱼,破开了腹部,取出内脏,像是麻花一样划开了肉身,一道深些,一道浅些。大火熬汤汁,放入烹煮,加了香料和调味的,以除去鱼腥和泥土气息。食材的处理,刀工,调料,火候,都很讲究。

但是穆公任已经没有那么挑嘴了。

这鱼和鲶鱼很像,浑身无鳞,嘴大而宽,肉很松软。式仪拿筷子一戳,就陷了进去,一夹,一块肉便下来了。合着香浓的汤汁,美味的很。那些刀切,似是多余。

但绝非多余。那些划痕,便于汤汁味道渗入,也让内外同时熟透。

这条鱼肉质紧密,非如此不能入味。她操刀时,也觉奇怪,做过十多年的鱼,还没见过这样的肉质。不能说松软,反倒有些生硬。如果平常做法,很难烹熟。

她想,也许是因为生活在深水处,而且这条鱼上了年纪的缘故吧。

翻过来,他们还看得到小孩子咬的那个牙印。就在鱼背上。但已浅了很多,就好像是过了一夜复原了一样。为了不破坏整条鱼的口感,她并没有特意挖去这一块肉,或者切碎烹饪。

小男孩虽然在一旁,但还是看得到的。只是装作玩耍而已。

式仪习惯了吃背上的肉,那里肉厚。所以穆公任便吃头和尾巴。

以前,在他看来鱼头只能熬汤,并没有什么可以入口的。现在,他不浪费了。

可是这条鱼似乎不同,两腮竟然有肉。拿筷子夹了点,嚼一嚼,竟然很有韧性。穆公任用筷子点点,示意妹妹吃点这个,式仪夹了一点,吃了一口。

“昨天的牛肉?”

确实有牛肉的韧性和嚼劲。

但这分明就是鱼头。穆公任用筷子横着揩揩,并没有捏合面粉或者其他材料。那是鱼本身的味道。

嘴角边并没有胡子,不是鲶鱼。

不是没有,而是还没长出来。式仪用筷子点点,已经有些迹象了。所以这条鱼,可能不是太老了,而是相反。

这个鱼头,倒是前所未有的好吃。当然,老板的烹饪手法和火候也掌握得很好。

鱼头上的边角肉,是鱼肉,又有些像禽肉,很有韧性。但是火候都很好,所以很容易入口,只是头骨还是很硬。他让式仪夹着鱼头,自己把筷子插入,鱼的嘴巴里有牙齿数排,两颚坚实。怪不得能够咬伤手指。

那个小孩,当时张嘴去咬它,其实是明智得很的。任谁被它咬了,也没办法更加优雅地化解。他可能只是情急之举,却也是理智之举。

穆公任用筷子夹断了鱼头,放入碗里。他不想浪费食物。张嘴去咬,里面竟然还有汤汁。味香而辣。老板显然是察觉了鱼头太过坚固。能够入味,是敲碎鱼头的缘故。但纵然敲开了,还是那样坚实。那不像鱼骨,而像兽骨。

明明被敲碎了,还这样坚硬。倒是顽固呢。穆公任用力一咬,结果把嘴巴划破了。

鱼头上下分作两瓣,强力的上下颚,数排牙齿,紧密而锋利,可以切割撕咬。如果这尖牙再大点,那自己舌头都会被刺穿了。

看着式仪两腮一张一翕的咬着吃着,吧唧吧唧的,就像是水里的鱼,吸水吐水。

看着是挺可爱的,但是真要想起来,并不文雅。

他想起妹妹说起过,这样可以锻炼脸上的肉。嚼得多,自然更坚韧。

只有经常咀嚼地嘴巴,才会拥有坚韧的皮肉。虽然它不是鲶鱼,但该是食肉的。

“老板,这是什么鱼?”

“鲶鱼吧?”老板也不是很确定。

穆公任摇摇头。“它肚子里面有什么?”

“螺丝,水草,还有鱼虾。这样的鱼,湖里很多。”

“这只是一只小鱼吧。还没长大。”但是他不确定,这种鱼,能长到多大。

“我看不见得。”老板在厨房收拾。

他不知道为何老板如此信心满满。但式仪打开了鱼腹。里面充满了鱼子。

它是一只怀孕的雌鱼。自然不可能是一只小鱼。

穆公任只觉得舌头刺得疼痛。他又要了一碗白米饭。却没有再吃那条鱼。汤水就足够美味了。

“啊。”式仪捧着左腮,他怕妹妹也是被刺到了。但并非如此。

她吐出来,鱼子当中,有一颗硬物。

一颗珍珠。

穆公任不想要,可是老板也不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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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带他们去看船。”小男孩好不容易等他们吃完了饭。显然,他是想要过去的。

“早点回来,别乱跑。”

“知道了。”这里毕竟是他的家,虽然路上游人很多,若是白天,也不很担心。

“那船还在湖里么?”

“是啊,那船很大呢,还有一半在水里,都是烂泥,怎么搬呢?”

穆公任点点头。小男孩给他们讲起了发现的过程。

已经是六七天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水位还没有降落得那么低,沉船还没有露出,有人撒网,套住了船舷,拉不动,于是喊来帮手。结果还是拉不动。于是他们将渔网挂在船上,驾驶船到岸边去,想要拖它出来。结果可能是船体翻转,发出了巨大响动,让人以为发现了那条水怪。一个能够拖住一条大船的水怪。

最后张弓放箭,却不见红色鲜血。大家都觉得邪乎很快传开,还在周围掀起了一阵热闹。结果才发现是一条沉船。

“我听人说,船里面还有好多鱼呢。”

穆公任不说话,其实船里面,还有更重要的东西。那些失事的人,他们随身携带的钱财物品,也都一同沉没了。不知道里面是否还会有尸骸白骨。

“官府应该不让人靠近的吧?”

“对啊。”小男孩点点头。“看都不让人看。”

“那有人想要靠近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还在好远呢。我娘不让我跑远。”

因为怕孩子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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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式仪看到远处湖中央,有一座山。因为太远,看不出多大。

水浅了,岛的根底也都露了出来,她眼神好,看得分明。常沉水底的石头、树根盘踞着,那是一幅平常看不见的景象。

“那是君山。不过我没去过。”

一个就生活在这里的人,竟然没有去过倒是有意思。

穆公任手里捏着那颗珍珠。这颗珍珠是怎么来的?是它吃了一个蚌壳后消化剩下的么?还是它把头伸到了巨蚌的里面偷吃的呢?真是这样,那它的脑袋不被夹断也是够坚硬的了。

亦或者就是它肚子里面长出来的呢?他说不清楚。但什么都有可能。

妹妹显然对那个“岛”很感兴趣。穆公任心说,将来有空,再带妹妹去看看。现在,赶路要紧。

他把那珍珠给了小男孩。那条鱼是他抓住了。

“在那里。船就在那里。”

这里的湖,很大,一望无边,水浅了那么多,但是湖水依然翻滚着,这个湖,并不平静。

这两天,水位又下降了。船体差不多露出了一大半。但是一般的人,也没办法靠近。

“好了,你可以回家了。”穆公任对他说。

“我还再玩一会。不急着回家。”

“你不着急,你娘着急。”

“不要妳管。”小孩子已经跑掉了。

“小心点。”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这句话。

穆公任坐下来,看着那艘船。那次的事故,详细情形他也没有问,老板也没有说。到底死了多少,又逃出了多少人。死者的尸首是否及时打捞出来了?还是随着大船沉没湖底……

他唯一知道的,那也是一个晚上。但是天很暗。水面的风浪很大。

船身颠簸,应该没有人睡得着吧?那些不会水的人,又经历了怎样的挣扎?

那些逃出生天的人,一定都不想再回顾那夜的事情了。所以并没有几个人会过来,过来看看他们乘坐过的那艘船。也许他们早已经在远离这里的地方安顿下来,根本就没有听说这件事情。

半年前,自己带着妹妹去镇子上,便是为了躲避可能的后续屠杀。除了自己,村子里还有人拖家带口,投奔亲友或者逃离村子的。

他们知道那些劫匪已经被杀了么?他们还会回到那个村子去么?那里是根,但也是伤。

这时,几队人路过。他们都是官府的衙役或者招募的人手。只是各有专长。有水手,有渔民,有弓箭手,有刀斧手,还有一名举旗传令手。

湖面里还有十几艘大船在游弋,近百条渔船在潜水边搜寻。但不只是搜寻。他们同样也捕鱼。

有几个集市,是官府临时开的,专司卖鱼。有些鱼,直接被送到他处。毕竟这件事情耗资巨大。当局想要通过这种办法补偿一部分支出。

那些主动出来帮手的当地渔民,能够分得一部分鱼。只是没有办法期待他们一旦出了问题会下水。所以才招募勇士。

其他的人,也可以买。

那些人分批上了渔船,有些则换乘渔船,和湖里大船上的人员换岗。

这些人,有些提着一丈来长的铁箭,就像长矛一样;有些拖着渔网。整个湖面,很多地方都已经探寻过。这些范围,都用渔网来划分。如果从高处看去,一定有一种天罗地网的感觉。

湖中有一艘船上,那个站在船舷背着一把小巧的弓箭的,分明就是许误。

没有人相信这样一把小巧的弓箭能够射杀水怪,但是他却登船了。显然,当局高层是见识过了他的本事了。后背箭筒的铁箭,之前明明只有七八根的,现在后背满满的。是临时为他打制的。

另外几个人,也在船上。但只有一两个在甲板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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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一队人走过街头。一脸疲惫,也饥肠辘辘了。

他们是从半夜就在湖面守着,一直到现在。连早饭都没吃。

“跟我回家。”队伍停了下来。

“我不回去。”

穆公任听出了第一个人的声音,正是那个小镇的老板。

第二个青年,虽然没有见识过,但也能够猜测,那便是他的侄儿了。

老板是关了店门出来的。

而那个青年,显然是为了接近那艘沉船,所以才自愿加入搜寻队伍的。

老板怕危险,所以不让他加入。那次事件以后,侄儿其实对大水有恐惧的。

看样子需要的人手,比料想的还多。所以连一个不是很善水的人,也都收录了。

“怎么回事?”又是那个壮汉李三。

老板便将事情告知了他,他让那青年领了钱财回家去。可是青年坚决不同意。李三只能向老板表示,不会让他涉险。让他在大船呆着。

老板没有办法,只能如此,但还是谢过了李三。

这群人一同回去,已经准备好了他们的早饭,还有歇息的地方。

公任拍拍妹妹的肩头,转身离开。

那群队伍走开,老板看到他们兄妹俩。

他喊住两人。穆公任对他笑笑。老板决定留在这里,直到出了个结果,因为只有这样,侄儿才会随他回去的。但是穆公任,却决定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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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街道平整,有一个巨大的广场。可以容纳一支大军,也确实拥有一支“大军”。

那里曾经是东吴大将鲁肃的阅军楼。岳阳楼了。

不知不觉,来到了这里。

既然被官府征用了,那旁的人自然是没有办法上楼观光的了。

有权就是胡作非为。穆公任心说。

前头还有一座观潮楼。

想到这里,耳边已经能够听到潮水的声响。分明深秋入冬时节,怎会有如此潮水汹涌?

难道前头便是长江了么?

再看湖里,湖面变窄,就像一个袋子渐渐被束起来。湖水也向那头涌去。好像把鸡赶入笼中那样。

前头有一座观潮楼,据说塔顶可以看到湖水和江水,在雨季大水泛滥的时候相互拍击的情景。但同样被官府给占用了。

塔下面有很多听差的。

穆公任并不想靠近。

但有人想要近前,结果被衙役给逮住了。

是那个小孩。

衙役倒也没有很过分,只是赶他离开。

就在这时,观潮楼里面出来了几个人。孩子朝其中一个人喊爹。

他爹和衙役说明了情况,他们便没有再多为难。

他爹并非官员,而是一个独具心思的工匠。

男孩又见到了他们兄妹,给他们介绍。不过他爹很忙。

和他爹一起的,是几个水文和工程专家。他们设计了这次的排水方案。将湖水倾泻至入口处,然后以风力水车将湖水排到长江去。

他们一同走着,看到江湖交界处,一片繁忙。就像一个热闹的码头。各种大型的机械在运转着,风车,吊车,支架,调度,搬运,那些劳力来来往往,在技术人员的指挥下不停不歇。

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了的事情。这需要足够的财力物力人力。

已经工作了数日,和几个工程专家的上级打好招呼,他带着儿子转转,然后回家。

穆公任则要渡江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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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道还未颓圮,银河早已断流。当诸神成为无数种族命运的代言人,是选择匍匐于斑驳的青铜王座之下,还是睁开你那浸满鲜血的双眼,拿起兵锋,怒吼着向上苍宣战?不甘的万类生灵们啊,接受这来自自由的召唤吧,在那未知尽头的远方,可是不死的,不灭的,新世界!
  • 与你白头:老婆不准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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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跟我离婚?”顾沉璟眯着眼低声问她“是!我又不是非要你,人家可以二婚~”陆娆无辜的说。“死女人,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老男人!凭什么!”“就凭我现在还是你老公!”说着,顾沉璟不给陆娆一句话的时间,狠狠地吻了上去。快来吧亲爱的们,妈咪新文,赶紧跳下来!给你亲妈般的宠爱~快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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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幻大陆,人与魔的冲突,器的故事,矛盾的能力,这个世界需要一个生命来奏响残月的挽歌,重新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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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小语本想嫁入豪门前做件大事讨婆家欢心,结果半路杀出个臭流氓害她差点失身。“臭流氓!我可是秦家少夫人,你敢欺负我,看秦少怎么弄死你!”“要得就是你,换成别人老婆我可没兴趣。”秦默勾起邪肆的笑意,把她逼到床沿,“秦家少夫人,咱们来入洞房吧。”
  • 错过只瞬间

    错过只瞬间

    一封信,一首诗,一曲话离别。瞬间!终年!这是我写给你,同时也是写给我的第一篇,也是最后一篇:北风起,秋落地,何以卷珠帘。望行云舒卷,赏庭花凋零,叹然逝华年。既起琴瑟音,何来琵琶行。错过只瞬间,也许是终年。珍惜眼前人!莫等空悲切!祝你和她幸福。最后一句:我真的很爱你!从我懂爱开始,一直没有停过。如果我向你表白,在你失去周佳颖之后,拥有林蕤芝之前,你!会不会接受我?
  • 独步河山

    独步河山

    大千世界,光怪陆离。芸芸众生,故事万千。极北莽原,有个身披破旧黑袍的古怪蛮人夜夜以泪洗面,凄凄惨惨戚戚。西方净土,有个被奉为神明的年幼和尚天天打瞌睡,小糊涂万事了。东海之滨,有个超凡脱俗的女道人日日和几只雀儿对骂,春风意满。乡野小镇,有个曾名动天下的中年书生携红颜知己男耕女织,人间最逍遥。一个南方水乡的富家少年,听到自家先生说起这些千奇百怪的人和事,遥想北原万里雪飘、西方黄沙漫舞、东海巨浪涛涛、小镇桃花飘香,心驰神往。数年后,少年骑着一头小毛驴,北上京都。书友群:515227019
  • 一世执念

    一世执念

    她身为女娲后人,面对爱情与大地子民她应该如何选择,何去何从,是为爱弃众生,亦或是为众生弃爱,一步错步步错,她的身上牵扯着众多人的性命,她又应该如何抉择?这是她这一个不平凡的身份,让她拥有了一个与常人不一样的人生。
  • 灭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