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和霍禹对坐榻前,每人面前堆着一大堆书简。太子刘据紧缩眉头,眼睛盯着书简,久久没有挪动位置。霍禹望着书简发呆,不时地一口接一口地叹着气。
“哎!”霍禹一只手托着面颊,又忍不住长叹一声。
“啪”的一下子,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轴书卷冲着自己就飞了过来,还没等霍禹反应过来,“咣当”一声,书卷正中霍禹的头部。
“哎呦!”霍禹双手捧着被砸出一个暗红大包的头叫了起来,“太子!太子殿下为何要砸霍禹?”霍禹疼得跳起来,冲着太子喊道。
“你这小子没大没小,没了尊卑了?”刘据看着霍禹,狡黠地说着,这笑中带着同病相怜的意味,没有半丝生气的味道。
“殿下。”霍禹摸着前额笑了笑,他知道,太子是从来不会跟他生气的,“殿下。”霍禹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怎么?总是在我面前唉声叹气的,你是存心让我不好受是吧?”太子说。
“看起来,太子殿下的心情也不好?”霍禹说道。
“你不好是因为……”太子顿了顿,他有些后悔自己说出了这样的话。
霍禹低下头,他的眼角有些湿润:“对,是因为她。”
太子看到霍禹伤心的样子,走了过去,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怪我,不该提起这伤心事。”
“太子难道也与霍禹感同身受?”霍禹不解地问道。
“不是感同身受,我是百千纠结。”
“纠结?是因为赵经娥有孕吗?太子有什么好纠结的,对你来说,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太子看了看霍禹:“如果换做是你的钗影,你也会这么想吗?”
霍禹的眼神触及到刘据,此刻太子的内心在他没有掩饰的单纯的眼神中展露无疑,原来太子对赵麑尘心中还怀有这样的情谊,深得高深莫测,深不见底。
霍禹跌跌撞撞地回到霍府,已是深夜。
正摸着往自己房间走去。
“啊呵!”不好,霍禹的酒气醒了一半,是爹!
“醉成这样!像什么样子!”霍光厉色说,“你在太子身边就这样天天酒色升平,无所忌惮吗?”
“爹。”霍禹叫了一声,满口酒气飘向霍光,霍光嫌弃地歪着头,“是孩儿自己去喝的。”
“你还自己?”霍光觉得更生气了,“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时期?”
“什么时期?不跟平时一样吗?”
“愚蠢之见!你还是严于律身比较好,皇后与太子的情形不妙!”
“怎么可能?”霍禹被父亲的几句话说的完全清醒,“就因为皇上的一个经娥有了身孕,皇后和太子的位子就不保吗?听起来岂不是杞人忧天?”
“爹也觉得不至于此,但总归要小心行事,莫要让人抓到把柄。这个经娥不是常人,皇上历经多少绝世美人,从没有哪一个像她一样得到皇上如此多的宠爱,哪怕是年轻时的皇后。”霍光和霍禹站立在清凉的夜色中,一切都如止水般平静,霍禹想,但愿不久后的未央宫也能保有今夜的安宁。
刘彻挽着麑尘的手在笙歌小庭中散步,掠柳扶风,夕阳微醺。
“麑儿,朕只要你好好养着身子,其余的事情你一概不要想。”
“知道了,皇上,皇上还要在麑儿耳根这唠叨多少遍呢。”麑尘迎着刘彻的眼神笑着说,逆着夕阳,刘彻看到一层薄薄的金色烟雾笼罩着麑尘,一切都显得安静而美好。
苏文走上前来,看了看正沉浸其中的皇上,说:“皇上,何良人求见。”
“她?她来做什么?”刘彻皱了下眉头。
麑尘看了看苏文,心中大概想到露浓来的目的,便对刘彻说:“皇上,一定是夷安公主想皇上了,皇上就让妹妹来吧。”
刘彻挥了一下手,苏文退下,不一会儿,就引着露浓来了,果不其然,露浓抱着夷安公主走了过来:“见过皇上,见过姐姐。”
刘彻点了点头,麑尘说道:“妹妹,春日风大,夷安公主尚在襁褓之中,最好还是不要多带她出来,以免感染了风寒。”
露浓胸内早已燃烧起怒火,不便发作,便故意笑着说:“姐姐放心,夷安的命可没那么金贵,如今姐姐有了身孕,有皇上陪着你散心,当初,妹妹怀夷安的时候,可是被关押在偏殿的。”
“你这是什么话?!”刘彻呵斥道,“这是在指责朕吗?”
“哇哇!”也许夷安公主被刘彻的声音吓到了,大声哭了起来。
刘彻见夷安公主哭了起来,便也就不再多说了,上前接过了夷安公主,哄了起来。
麑尘看着夷安的样子,对露浓说:“妹妹,你看皇上这么疼爱夷安公主,你何必再想起以前的事呢?你能在偏殿居住,也是皇上皇恩浩荡,免了你的罪,要惜福知足才是。”
露浓刚要反驳,麑尘又接着说:“皇上,你看,夷安公主的眉眼和你多像呀?”说完,又意味深重地看了一眼露浓。
露浓明白麑尘的用意,便将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披香殿内,一片狼藉,酒盏、钗钿、食匣被扔了一地。
“良人,求良人息怒。”吟香跪在地上对露浓说。
“啪!”露浓一挥手给了吟香一个大嘴巴:“怎么,在这披香殿里,你也想管着我不成!”
吟香捂着脸说:“奴婢不敢,望良人息怒!”
“息怒?说得轻巧,我也要能咽得下这口气呀!看她仗着自己的肚子在那里趾高气昂的样子,就让我要疯了!”
吟香眼珠子转了转说:“良人,奴婢觉得您要是敢于铤而走险,也许还有胜算的可能?”
露浓停止了想要继续摔东西的手。吟香凑上前去对着露浓的耳朵嘀咕了几句。
露浓有些惊恐地说:“这,这能行吗?”
“良人,欲为非常人,当为非常事。如果良人此时下不了决心,恐怕日后也没有机会了。”
“皇上现在对麑尘可是寸步不离,这方法能行吗?”
“吟香觉得行不行还得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