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良人顿了顿说:“麑儿你是写了何良人的名字没错吧?”
“嗯,这不瞒姐姐。”麑尘说。
“因我当时在殿内就起了疑心,所以出来时特意去问了乔婕妤,她写了谁的名字。”
“她写了谁的?”
“麑儿你的。我认得韦美人的笔迹,因她喜欢抄写皇上的辞赋,秋婕妤进宫时间久了,当然见过她的字,因此,我一眼就看出了她们的笔迹。”
“想必秋婕妤写的一定是露浓吧。”
“麑儿错了,秋婕妤和韦美人写的是乔婕妤。”
“露浓有三个人写了她,也就是说,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人写了她,现在,乔婕妤写的是我,秋婕妤和韦美人写的是乔婕妤,那不对呀?”麑尘紧锁着眉头便算边说。
“麑儿能否想出哪里不对?”
“只剩下霍美人和露浓了,不可能吧?”麑尘瞪大眼睛,惊讶地问尹良人。
尹良人说:“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何露浓确实写了自己的名字,毋庸置疑。”
“这也,这也太……”麑尘觉得自己还是无法相信。
“是的,这也太无耻了,太有心机了,这后宫之中还没有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我看有一条鲛帕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明显是特意为之,不想让别人看出来。”
“我只知平素的她好胜心重了些,虚荣心重了些,竟不知已经到了如此令人乍舌的地步,还好,我们之间的姐妹情分已经断了,心里没有太多牵挂。”麑尘摇了摇头,又一次为露浓的行为感到失落。
在回去的路上,麑尘一直在想,是什麽驱使露浓一定要协理后宫呢?难道仅仅为了尝尝权利的味道?
“请容华更衣吧。”
麑尘抬头一看,是苏文,她看了看殿外,问道:“青奴和慕容姑姑呢?”
“回容华,鲜卑新进贡了一些上好的器物,皇后娘娘命各殿派最得力的人去挑选入库呢。”
“哦。”麑尘轻轻地回了一句,她从心理不想和苏文待在一起,每次看到他,她都觉得自己罪恶深重,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男子到宫中的男宦,这其中的历程实在是旁人无法想象的,而自己,真的就是罪魁祸首。
“来吧,让奴婢先为容华梳理青丝吧。”苏文上前一步,走到麑尘身后。
“渊哥哥,没有人的时候,我还是想叫你渊哥哥,可以吗?”麑尘含着泪问苏文。
苏文内心一热,点了点头。
“以后没人的时候不要再称自己是奴婢了。”苏文的手轻轻地滑过麑尘的连娟长发,珠缨婉转,雾鬓风鬟,当他的手穿过她的头发,就像穿越了她所有过往的时光。以前,他那么希望能够亲自挽起麑尘的青丝,可那是不可能的,如今,她的发丝就在自己的手中滑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之前所有的辛苦都值得。
“麑儿,你要好好保重,宫中险恶,好好安胎,诞下皇子,你从此也就有了立足的根本。”苏文一边梳着麑尘的头发一边说。
“渊哥哥这样想的?我有皇上,即便没有皇子,也一定会在这宫中好好生活下去的。”
“麑儿还是这么幼稚,你看这后宫中没有皇子的女人,随着时间推移,年老色衰,色衰则爱弛,哪有一个还能继续得到皇上宠爱的。”麑尘听了苏文的话,沉默了。
苏文见她没反应,觉得麑尘也许心中不悦,便不再多说:“总之,我会保护麑儿你的安全的。”
麑尘虽不说什么,但内心感动不已,这是一个全心全意在乎自己的人,一个为了别人可以毁灭自己的人,在渊哥哥面前,她可以放下所有的伪装与疑心,将满满的信任填满心房。
“乔都尉,来见过何良人吧。”卫子夫对乔如恒说。
“执金吾都尉乔如恒见过何良人。”乔如恒向露浓施礼。
露浓打量了一下乔如恒,真真是威风凛凛,俊朗挺拔,遂娇嗔地说了声:“都尉快请起吧。”
“如恒,何良人助我打理后宫,如今我精力不济,有些事情,你且跟何良人商议,那么有什么事,多多商议为好。”
两人回曰:“谨遵皇后教诲,定不负皇后厚爱。”随后,便一同离开。
乔如恒走在前面,目不斜视,露浓从后面打量着他,不知为什么,从见到乔如恒的第一眼起,露浓内心深处就觉得自己与这个男人之间一定会发生些故事,那健硕而年轻的躯干,和年事已高的皇上真的没法比。
“乔都尉今年多大了?可成亲了?”露浓笑着问道。
“回良人,如恒今年二十有六,还未曾成亲。”乔如恒回过身来,拱手答道。
“二十有六,足足比露浓大了十岁,为何还未迎娶?”露浓惊奇地问。
“如恒志在四方,甘为皇上国家效命,宁愿战死沙场,不愿受儿女之情牵绊。”
“都尉果真不同那些凡夫俗子,露浓敬佩。”露浓看着乔如恒,一个大胆惊人的想法从她的脑子里冒了出来,这个想法不禁让她打了个冷战。
回到披香殿,露浓反复思索着,她不想让手中的机会白白溜掉,也许机会只有一次,转瞬即逝,把握住了,所有的一切都会改变。接连几日,露浓都在思考着同一件事,她决定,找个机会,见刘胥。
“何良人约我相见可真是稀罕,怎么,听我刘胥的话,现在手握大权,是不是很解气?让那些平时对你不恭的人多吃吃苦头才对。何良人,今日来不是为了感谢我的吧?”
“广陵王的建议非常不错,但我现在有了比你教训人的做法更实际有用的想法,广陵王是否愿意一听?”
“愿闻其详。”露浓超刘胥摆了摆手,示意他将耳朵靠过来。随后,在他的耳边说了一会儿,刘胥越听脸色越不好,最后大声说道:“何良人不会是疯了吧?如果失败,你会死无全尸,不光是你,你们何氏一门,必定株连九族。”
“这是我想了很久的决定,我已没有什么亲人。”露浓眼睛有些湿润,顿了顿说,“我只要求广陵王能够必要时帮我一把,如果事成,你也许就不是一个小小的王了。”
“可,这……”刘胥犹豫不已。
“如果广陵王还没想通,我不勉强,只是我何露浓已然决定冒这个险,在毁灭和绝望面前,你选什么?”露浓盯着刘胥,最后坚定地说:“我选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