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大喜,欲要奔将过去,却觉右手一寒,低头瞧见是那少女挽住了自己,那少女虽是带着鬼脸面具,但想来也是俏脸绯红,但见得她低着螓首,微声说道:“公子……莫要强闯……”乱尘先是一愣,旋即便已明白过来——若他二人这般冒冒失失的闯了进去,斗不斗得过这班人尚是另说,万一让他们跑了讨不到解药可是麻烦大了。
乱尘想通了这其中关节,对那少女微微一笑,说道:“还好姑娘在得身旁,不然我这般鲁莽,可真是误了事了。”那少女听得他的赞谢,身子竟是微微一颤,一双妙目更是灿然明亮,羞声道:“公子莫要取消人家了。”乱尘又笑,见得少女仍是拉着自己右手,又是问道:“姑娘,你练的是甚么神功,怎得手脚这般寒凉。”那少女轻轻啊了一声,玉手似触电般缩了回来,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
乱尘虽是见不着她面具下的模样,但亦也晓得她女儿家的扭捏之意,心中一苦,陡然想起师姐貂蝉来,话题一转,说道:“咱们这般伏身隐过去,看看他们说些甚么。”那少女点了点头,再不说话。
二人内力皆深,不知不觉间已是摸到那破庙后窗。乱尘二人伏在窗下,顺着窗缝间的破洞往内望去,但见得庙里当**奉的是那道家三清,那三清神像前立着一名老妇,正叉腰指着地上的郭嬛骂骂咧咧的说些甚么。那老妇身边围的不是戏班中的武旦,却是那些白衣人。此刻这些白衣人既是离了徐州城,自然揭了脸上蒙面的白纱,显出一张张北方汉人的四方脸来。
但听得那郭嬛低声说道:“……张妈,这些是甚么人?”那张妈道:“甚么人,当然是自家人!”郭嬛道:“张妈,怎的我没见过他们?”她见张妈不答,又道:“义父遣得咱们来,只是为引得陶谦府中内乱,可没让咱们这般胡来啊。”张妈啐了一口痰:“田丰这老小子懂个啥?”郭嬛道:“张妈,你怎么……怎么这般的说义父?”张妈细目斜睨,骂道:“我偏就骂他,你又能如何?”郭嬛全未料到这张妈性子会这般大变,她本是个不会武功的柔弱女子,又见得周围这些人色眼靡靡、不安好心,一时间又惧又怕,只是嘤嘤的哭。那张妈嫌她生烦,抬手便是一个巴掌,那郭嬛自是不敢再哭。那张妈觉得气顺了些,回过身来与一名瘦高个说道:“单大人,这小娘们如何处置。”只听得那姓单的汉子说道:“这小娘们生的虽是俊俏,我倒还真舍不得杀了……但如今我等事情已是败露,再带着这么个累赘行事怕是诸多不便,不若咱们……”那郭嬛初时听得这姓单的要杀自己已是极怕,现在更是见得周围的男人各个目露淫光,当是想那先奸后杀之意,忙是唤那张妈道:“张妈、张妈,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快救我!”
张妈却是飞起一脚,踢在她小腹间,见得郭嬛直疼的蜷缩如虾,反是快意无比,只听她高声骂道:“滚!谁与你是自己人?”那姓单更是蹲下身来,捏住郭嬛的下颚,淫笑道:“小娘们,你可仔细看好了,爷爷姓单名经,乃是公孙瓒公孙大人的爱将,可不是你家的淳于琼哥哥。”窗外静听的乱尘心神一动,暗思道:“单经?公孙瓒?淳于琼?这些都是甚么人?”他见得单经欲要对那郭嬛无礼,再是忍耐不住、欲要破窗而入,却觉得肩膀上寒气又袭,那鬼脸少女低声道:“曹公子,有人来了。”
乱尘闻言不动,果是听得脚步急促,似有一大帮子人往这三清庙闯将而来,抬眼一看,当中二人正是听月阁中被自己以酒杯伤了的虬髯汉与花脸汉。那虬髯汉到了庙前,大手一挥,众手下片刻间便将这破庙里里外外的围住了,有两个不识相的绕到后门来,还未发觉乱尘二人,那少女手指嗤嗤两声微弹,虚空指力至处,这两人应声而倒。
那单经听得庙外异响,方欲出门去看,却听得一阵哈哈大笑,正是那虬髯汉与花脸汉率了众武旦拥进庙来。甫一进庙,便与那单经撞个对脸,虬髯汉笑道:“哈哈,我说是哪里来的贼儿子,原来是你!”单经也已认得这二人——虬髯汉姓麴名义,花脸汉则是复姓、唤作淳于琼,这二人皆是渤海郡守袁绍的部将。那袁绍与公孙瓒因领土之争、素来不合,他三人常于战场上对阵厮杀,互有胜败,彼此之间也算是“老相识”,今日倒巧,竟在这徐州城中又是相会了。
只听那单经冷笑道:“龟儿子麴义,正是你老子我!”那郭嬛见得麴义、淳于琼等人,呼道:“救……”她这“救命”二字只说了一半,便被那张妈狠狠踢了一脚,再是不能说话。麴义见得而这本应是服侍郭嬛的张妈如此凶狠,破口怒骂道:“老东西,休得伤了郭姑娘!“那张妈闻言反是又踢了郭嬛数脚,她下手毫无轻重,那郭嬛羸弱女子、如何受得?即刻间肋骨都被她踢断了数根,两眼一翻,便已不知人事。那帮武旦皆是郭嬛同伴,见得张妈如此待她,纷纷是又急又怒,直是将张妈的祖宗十八代都是咒了遍。那张妈却只是冷笑,道:“老娘动就动了这小贱人,你们能将我如何?嘿嘿,待得过会单将军将你们擒了,老娘让你们见识一场活春宫!”单经亦是淫笑道:“田丰真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狗贼呢,干女儿这么俊俏、自己不知道享用便就罢了,竟是送到徐州来,布置甚么**之计,果真是腐儒!嘿嘿,今儿个咱们兄弟们吃点亏,便帮这小妮子开了苞,也不失与你们这些老相好的一场旧识之情。”
淳于琼骂道:“老东西,你背主求荣,以为跟了公孙瓒便会有好果子吃?”张妈冷哼一声,道:“我本是公孙大人家眷,潜在田丰身边已逾三年,只待坏得袁绍这犬儿的好事,此乃助主有功,怎是背主求荣?”淳于琼惊道:“你,你……”单经见得他这般模样,甚觉解气,火上添油道:“还是那郭图聪明,晓得田丰这厮的庸计难成,让你们趁着今夜徐州豪绅云集举事,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嘿嘿,不及确是不及了,你们连这小妮子也未曾事先告知,哈哈,反是成全了咱们,真真是多谢了!”
麴义呸了一口浓痰,手指单经等一众白衣人,道:“姓单的,你莫要张狂,识相的快将郭姑娘给放了,今夜之事咱们就算了了。不然以得你们这些人,怕是难敌你爷爷的对手!”单经笑道:“麴义,你可是在说笑?前两个月阳城之战时,你统兵五千,却被俺两千白马弟兄杀的大败。今夜咱们俱有四五十人,你还敢说这种大话?”
麴义被他提起这桩旧事,更是恼怒,大骂道:“不要脸!两军交战,咱们以力相拼、以计相取,你这****的却在咱们战马的草料中下了巴豆,害得战马上阵便是跑肚拉稀、不听使唤,不然能让你们这些狗贼给逃了?娘的,便是这次刺杀陶谦,你们打不过人便使用毒箭,真是******不要脸。哼,甚么‘白马义从’,俺看是‘禽兽一丛’!”
今日这些白衣人皆是那公孙瓒账下精锐骑兵“白马义从”中的一员,听得他如此辱骂,均是义愤填膺、高声相骂,那单经却是强忍着怒气,冷笑道:“兵者,诡道也。能打赢仗的,便是好汉。你们这些蠢驴,只知道蛮干,当然做甚么败甚么?今夜要不是老子这一帮兄弟,你们还想杀得陶谦?说来此刻那陶谦已是毒发身亡了,你们还要谢谢老子呢!”那淳于琼、麴义二人开口又骂,自是骂得不可开交。
乱尘与那少女伏在窗外听得他们互相对骂,又是听得那郭嬛气息越来越是微弱,想来是断骨压迫心肺所致,若不再加医治,怕是救不得了,便与那少女说道:“咱们动手罢。”那少女却是摇头,道:“公子再稍带片刻,这破庙狭小,不易刀锋相见,他们再过得一时动起手来自要出得庙外,到时咱们再趁乱进得庙内,将这位郭姑娘给救了。”乱尘点了点头,又道:“那解药呢?”少女手指单经与那张妈,说道:“他二人既为首领,应是有得解药。”
他二人正说话间,庙内双方果是骂得水火不容,这一时已是动起了手来。这帮人倒也凶狠,刀剑挥舞,每一击都是全力施为,似是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一般。不一会的工夫,双方俱已是死伤了十多人。眼见间破庙内只剩寥寥数对攻杀,乱尘与那少女对视一眼,道:“进!”二人身子一翻,从窗户间闯进庙来。进得庙内,掌腿连施,当真是疾如闪电,庙内诸贼尚未反应过来已是被他二人放倒。
乱尘心肠仁慈,见得郭嬛面色铁青,也顾不得男女有别,扶起她身子,右掌运气,按在她玉堂穴上。只是片刻工夫,郭嬛便已悠悠醒转,柳目缓睁间,只见得一个俊俏少年将自己抱在怀中,一只温暖的右手又是按在自己胸膛上,不由得又羞又急,啊的一声惊叫。那鬼脸少女本是在白衣人怀中查看解药,听得这郭嬛这一声惊叫,抬眼见得乱尘与少女这般的亲昵,顿觉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