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去沙城。”我低笑一声,“你亲自送我去。另外集结兵力,待到双方兵疲力竭,栾伊国内空虚,伺机而动。”
“到时候,无论双方胜败,你进可一举夺下栾伊,退可削弱牵制,赫泊辛总不会在此恶战之后还有能力与攀越二十万铁甲抗衡不是?”
他朗然大笑起来,点点我的鼻尖,“幸亏我没有得罪过你。”
“你答应了?”我眨眨眼睛。
“你是否,”他停顿一下,细细将我看着,“是否从未将我放在过眼里?”
我怔了怔,随即浅笑,“叫我放在眼里的人,怕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单于王为攀越着想,也千万不要如此自寻短见。”
他似被我的歪理逗笑了。
我想了想,犹豫一下,方道“你可有想过,要金夏密藏?”
他不明所以的瞧着我,摇摇头,“那东西要来做什么?充饷银?还是长生不老?”说着,将手垫在脑下,懒懒躺下去,又拉着我一道躺下,“那东西真假与否尚且不论,就算是真的,这天底下,江山也好,金帛也罢,不过都是一场交易,你要拿什么去换?我自己便不能将这国家打理的富足升平吗?既然可以,又为何去要那些飘渺之物。若说长生,那就更不靠谱了。”
不想他竟有如此气魄度量,先前倒是小看了他,往他怀里挪了挪,寻个温软,眼皮子便开始打架,“明日,我们就出发吧。”
他下巴搁在我头顶,点点头。
我们出发的日子好,正迎上初冬第一场大雪。到达的日子更是好,正逢两军对峙叫阵,凭空里穿出我们这一对人马,着实不太识趣。
百里千里黄沙漫天,风雪裹挟着砂砾凛冽如刀,刮割的人睁不开眼。
黎墨宸骑在马上,气势如钢,凤眸沉冷阴鸷看着我与单于王,似有些不可置信,又似火怒至极,半晌,方开口道,“单于王可曾记得与本王的承诺?”
身边的单于王幽幽一笑,细细将我身上的裘皮整理一番,才不紧不慢道,“秦王该是知道她的脾气,若不将她送来,怕我这攀越王宫就要付之一炬了。”
“重熙言!”黎墨宸咬牙启齿瞪着我。
“三郎,本作等得好苦啊。”另一边,赫泊辛目露精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我。
我慢慢朝他走过去,身后的人怒吼些什么,只做听不见。
从始至终,我没有看黎墨宸一眼,勾唇挑寡一笑,向赫泊辛伸出手,“扶我过去吧。”
我转头贴近单于王脸侧,低声道,”还记得我与说的金夏之事吗?“
他略一怔,不明所以。
我两个离得极近,是以周围虽是人数众多,却也没人看见,我勾勾唇角,摊开手掌,一只黑色甲虫钻破皮肉爬出来。
单于王已是惊得说不出话来,我低笑一声,语气略带了些自嘲,“你若改变主意,想要那些个宝藏,这小东西会为你带路。”
他脸色猛然一僵,“重熙言,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我拍拍他手臂,望向这漫漫黄沙,“我素来不愿欠人家什么,如今你帮了我,却陷入这不义之境,报答你也是应当的。”尾音一抹,转身。
手腕却给他拉住。
我疑惑去看,他神色郑重,“重熙言,你给我记着,我叫尉迟恒,是攀越的单于王,说出的话,必定是君无戏言。”
“好,我记下了。”我展出抹笑意,“我该走了。”
再转身却险些撞入另一个人怀抱,不禁有些恼,“你不是不要我了吗?还过来做什么?”
黎墨宸脸色乍青乍白,只是钳住我的手不肯松开。
我挣了挣,终是无果。
一时间,竟然就这样僵持着。
”秦王,三郎自愿与本座走,你刚才没听见么?“赫泊辛已到了近前,翻身下马。
我作势要走过去,黎墨宸突然开口,“做了我黎墨宸女人,谁还敢要你?”
我默然冷笑一声,看看这左右手各怀心意的两个人,漫不经心道,“赫泊辛,如今我只剩下七天性命了,是也不是?”
赫泊辛略微蹙眉,“不错。”
黎墨宸身子一震,不可置信的摇头,手慢慢松开。
我又看看黎墨宸,挑眉笑道,“听见了么,你打算得倒是周全,为我也好,为孩子也罢,可惜,我没这个命,如今,是战是止,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尾音一抹,我已乏的厉害,此刻只想早些睡觉,也不避讳,索性将身子靠在他身上,低声道,“容他好好想想,我们走吧。”
赫泊辛傲然一笑,“望秦王莫在纠缠,眼下能保三郎与孩子性命的,只有本座而已。”说罢,将我抱到马上,绝尘而去。
风雪凛冽,我是打心眼里不愿触碰这个男人,却终是精神萎靡将脸埋在他怀里,“我睡一下,到了再叫我吧。”
入栾伊大帐已是第二天,我却多半是在昏睡的。
这会儿却被太子狠狠拎起来,“你去让黎墨宸那野种退兵!现在就去!”
我与太子见面次数不多,却也听说过此人见利忘义,极是狠辣毒心,如今纵使我命不久矣,却也实在不愿与他为难,扒扒蓬乱的头发,我望向不远处的赫泊辛,一脸疑惑。
赫泊辛这才开口,“太子殿下莫要心急,想来,秦王心爱的女人在我们手上,他才更该心急才是。我们只需守株待兔便好。”
心爱的女人?我挑挑眉毛,对这个新奇的说法,竟生出几分欢喜。
好说歹说,才送走了这心急如焚的太子。
赫泊辛坐在我身边,握了握我的手,眉头蹙紧。
“冷得像外面的雪对不对?“我轻笑一声,懒懒躺回去,“看来鸿途说的是真的呢,大概就在这几日了,他可愿止战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