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朗依旧是面无表情,看向苏雁卿,缓缓道,“这恐怕由不得大祭司。”
我铮的一声拔出刀,挑眉勾起一边唇角,“死活不计,确实可以带我回去。”
“大祭司确定自己可以死?”胡朗一摆手,教众渐渐围拢过来。
“你知道的倒是挺多。”我轻叹一声,点点头,“好,我跟你们走。”
胡朗做出个请的手势,教众之间让出一条路。
我踏出两步,猛然一转身拉住苏雁卿就跑。
胡朗也不慌张,教众一拥而上。
我拉着呆呆的苏雁卿,边打边退。
他们人数众多,我意不在杀人,渐渐有些招架不住,眼看着就到村口了,我手起刀落在手上割除一大道口子。
苏雁卿这才有点反应,惊呼一声,刚要说话,被我拉过来,就着一手的血便灌进他嘴里,又掏出一个小瓷瓶藏进他怀里,贴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告诉他,这一仗关隘在玄真和水!”然后猛地将他推出去,回身冲进人群。
若我猜错了……他该怎么办?
真奇怪,这关头,我被这帮疯子围着,竟想到他……
苏雁卿跌跌撞撞跑出几步,回过头来,迷惑的看着我。
我大吼一声,“还不快走!”
他似突然清明过来,神色颇为复杂的看我一眼,这才跑掉。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只觉得手都酸了,将刀一收,坐在地上,笑嘻嘻的抬头看向胡朗,“我打不动了!”
自那日被抓来,已有三天了吧。这里也没有阳光,空气似乎也不太流动,想来应该是地下……也真亏他们能想出来。
我只是呆在这个房间里,没人来过,也没有饭水。看来,这人是十分了解我的,至少是了解这副身体,死不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
我坐在床边,低头摆弄着身上的流苏,这服侍很奇怪。不过,我是头一次女装打扮,倒是有几分新鲜劲。
眼帘处,一双黑靴踏入。
我这才慢慢抬头,唇角一勾,“你再不出现,我就要开始想办法自尽了。”这人正是那晚我梦里的鬼面。
他半跪下来,抬眸看着我,那眼神虔诚的,如果不是知道他就是教主,还真得以为他是来救我的。
“我叫鸿途。”
“嗯。”我将头靠在床梁上,斜斜看着他握住我的双手。
“胡朗说,你不杀人。”
“嗯。”
他突然神情扭曲狰狞,一手扣住我喉咙,“为什么!”
“不杀就是不杀,你啰嗦什么。”我牵起嘴角,“说吧,请我来做什么?又或者,是谁给你的助力深入大明腹地?”
“我金夏后裔,生来便是要饮血屠戮为生,你竟然不杀人!”他的手慢慢收紧。
手劲很大,我有些透不过气,可仍是戏谑的勾着唇,“我又不是,什么金夏族人。”摸上手边的往生刀。
他的手却突然松开了,很气愤的样子,“你是!你是我金夏公主!是天生的祭司!”他凑近我,凝紧我的脸,温柔抚上来,“你的摸样,与她一模一样,是我金夏血族最高贵的公主!”
我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叫重熙言,是大明武将重家延昭的儿子,哦,是女儿。”
他却冷笑一声,讥诮道“你竟然认贼作父!”
我猛然抬眼看他,眼神阴鸷“你说谁是贼?”
他狂笑起来,“三十年前,重延昭出兵漠北,败逃到金夏,被她所救,两人日久生情,生下一女;可谁知道,那重延昭回到大明后,竟觊觎我金夏密藏,领兵征伐,屠尽我金夏一族,最后还抢走了那女娃。”他停顿一下,极近温柔,“就是你。”
娘亲这个人,爹爹极少提及,我也只是知道她早殇而已。
他抚上我握住往生刀的手,“无妄终究还是将这钥匙给了你。”
我一惊,朝往生看去。
他轻轻漫漫的笑出声,“无妄出家之前本就是我金夏族人,金夏古墓是他年轻时以千万蛊奴为祭一手建造,这往生刀便是通往主墓的钥匙。只是,古墓建成后,他却突然说什么罪孽深重,离开金夏一心向佛,哼,真是个蠢货。”
可无妄又为什么把这东西给我?
我哼笑一声,“沙城一战,我的消息自是传遍南北,所以,你便趁着封邑旱涸水枯,此时下毒,百姓渴水中招者十有八九,便成了这所谓的瘟灾民乱,引我前来只是其一,你们的目标还有秦王。”
我日前被那甲虫所伤,苏雁卿误打误撞喝了我的血,虽不足以清明神智,但终究有些效果;那瓷瓶里装着用我的血制成的药丸,他定能打赢此仗!
“你真聪明。”他着迷的摩挲着我,“跟她一样聪明,只是,那不是毒,而是蛊。”
他的手让我感觉一阵恶寒,我挑眉笑笑,“不管是毒是蛊,你拖得三日才来见我,想必秦王已有所行动了。”
他脸色一僵,随即浑不在意道“瞧这副身体,你该是进过金夏古墓了吧。”
我一颤,那地方于我来说,是无尽的噩梦。
“只可惜,你尚不明白那里的玄机,这副身体也还不完整,”他近乎痴迷的嗅过来,眼神迷蒙飘渺,眼前是我,却更像在看别人,“没关系,我会让你更完整,只有完整的你,才能将她复活。你会成为最完美的祭品!”
“你给我说说怎么才算完整?”我低笑一声,抬手摸上他的脸,“难道我就不能做金夏女王?”
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带下来,“你再像,也不是我心爱的她。”尾音一抹,咔的一声,顿时一阵钻心的痛。
我低喘一声,看看那只扭曲的手腕,咬牙冷笑,“你就是用这种方法让我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