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能扯了,我们当即表示不信,一人对着一处墙拍开来,墙体并没有回音,听起来根本就不是空心的。小马哥立刻“切”一声,“七爷,你是前辈,但是我们这些后生也不是说给个糖就能糊弄的。”
七爷冷眼看着我们,“你再仔细看看。”
小马哥开了手电照过去,我细看一遍有了新的发现,之前那些地方,墙体都是黑色的石头,眼前这些却都变成了暗黄色,手捻上去依稀觉得有细小的颗粒,放在手电下能看到它们闪着七彩的色泽。
暗黄石头只在右侧墙壁出现,跟整个暗道的风格完全不搭,明显石头并不是这里的。而且可以肯定是从很远的地方运来的,因为一路上我从没见过这种石头,周围的山体也都不是这样。
我瞧不出什么蹊跷,眼神询问小马哥也同样如此。最后我们看向七爷,他伸手捻了一点用舌头舔了舔,“这是困龙石,那个墓里的东西,恐怕不简单。”
我搞不懂,但是听上去很牛逼的样子,立刻看向小马哥,他也疑惑不堪。他学七爷的样子伸手捻了一点放到嘴里,眼睛突然间睁大,“哥,味道不错。”
我立刻也去捻了点放嘴里,舌头瞬间麻涩,苦不堪言,我“呸呸”两口,大骂,“我艹!你这个贱人!”
“有福同享。嘿。”小马哥嬉皮笑脸,“我觉得还可以,苦中作乐呗。”
“作个屁!呸呸呸。”我使劲吐干净,随着七爷继续往下。暗道很快到了头,下面是一个宽敞的墓道,前行几米就发现,整个墓道逐渐替换成了困龙石。
又走了一会到达墓门那里,上面的雕刻大气磅礴,每个小鬼的手掌都有正常人脑袋大小,只是这次罗汉的位置上换了一个头戴道冠的中年男子,手握拂尘指向脚底的小鬼,那些小鬼神色恐怖,纷纷四散逃脱状。
又一个道士,妈的,这是跟道士杠上了!
墓门紧闭,按照苏慕的说法,书记到了这里应该就进去了。可是这墓门关得严严实实,上面也没有洞口,他又是怎样进去的?
七爷抚着墓门的缝隙,细细摸了一遍,又趴上去,边敲边侧耳倾听一番,最后指着墓门右下角一处道,“何大,炸开它。”
何大一言不发,蹲到那里就开始布置炸药,我跟小马哥远远的躲开。苏慕恋恋不舍得看了眼墓门,那墓门工艺手法极好,炸了未免可惜,她轻声问,“七叔,打不开了么?”
“他做了手脚。”七爷带着苏慕到我们前面不远处,何大布置好炸药,点燃引信便朝我们急速跑来。
我捂紧耳朵张大嘴,半晌听到“轰隆”一声。烟雾散去我们涌上前,发现只是炸出一个二十公分左右的坑,随即又布置炸药,如此连炸三次,才炸开一个直径不到半米的洞。
何大打头钻过去,七爷先让苏慕过去,待他开始钻时我捅一下小马哥,往里瞥了一眼,给他唇语,“看我眼色行事。”小马哥立刻回我OK,低头也钻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硕大的空间,有一个篮球馆大小,居中孤零零停了具一人多高的石棺,除此之外空无他物。
墓墙全是困龙石,上面刻满了浮雕并且配了简单的文字,这是之前几个墓室里所没有的,我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些应该是墓主人的生平。
墓室虽大但一目了然,我们打着手电观望一圈都想到了一个问题,书记去哪儿了?
居中只有一座石棺,丝毫没有被开启过的痕迹,七爷说这墓门书记做了手脚,导致我们只能炸开墓门进来。整个墓室陈设太过简单,根本就没有地方藏人。
唯一的可能就是书记听到动静躲到了石棺后面,想趁人不备搞个偷袭。
想着我就往前走去,刚走两步被七爷一把拉住,“别动!”
“七爷,我怀疑那个臭道士就在棺材后面。”我说着还在往前迈,不想七爷脸色骤变,用力将我甩到墓墙上,“听不懂话吗?”
他一脸怒气盯着我,我有些不解,苏慕在他后面,小心的指了指脚下。我顺着她指的看过去,我们站的地方一米多以外的地上,全部刻满了浮雕。每一块浮雕都两米见方,内容各不相同,整整齐齐排列着一直延伸到石棺那里。
我皱了皱眉头,“有机关?”
七爷没回话,已经去细看那些浮雕,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我搔搔头站起来,沿着墓墙有一圈一米左右的通道是没有浮雕的,看起来更像是故意留给人瞻仰墓墙上大型石雕的。
七爷看了一会地上,又转头去看墓墙,良久之后喃喃道,“果然是他的墓。”
“谁的?”我连忙去问,整个墓到这里已经到头,这些浮雕肯定有墓主人的全部信息。
“杨泥高,明代一个著名的阴阳师,传闻他只是在阴阳风水上造诣很深,没想到他还精通这么多东西。”七爷满是敬佩之意。
我摇头表示没听过,整个明代就知道一个朱元璋一个崇祯。
七爷打开话匣子就没有停下的意思,这里没什么危险,书记也不知所踪,干脆指着墙上的浮雕讲解起来。
他刚解释两句杨泥高的生卒后突然看向我,“我讲的这些你认真听,墙上的壁画你仔细看,有什么不懂的及时问我,我希望你能想起一些有用的东西来,不然的话……”
七爷话没说完,但是最后一句明显是狠话,他的眼神有些恐怖,我第一次见他这种表情,不禁打个冷战,点了点头。
在整个明史里,杨泥高只是寥寥数笔带过,关于他的生平,只有这些浮雕才能让后人所知。
杨泥高出生于淮南一个大户人家,出生那年天下太平,秋高气爽并无异象。
杨家很大,大到旁系的一个孩子出生,只有大族长在族谱上添了一个名字,拖人捎了一份礼而已。
淮南杨家是当地著名的工匠,周边乡县起房建庙,多多少少都有杨家人的影子。
年少的杨泥高并没有出类拔萃之处,因是旁系,所受到的关注更少。在他三岁那年,父亲给他一把泥瓦刀,于是他便跟小伙伴一起,整日与泥浆砖瓦混为一伍。
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命,并且无可更改。在整个杨家,真正出去参与工作的,只有旁系这些人。嫡系的二世祖坐享着旁系的收成,整日待在大宅深处,饮茶赏花,遛狗玩物,日子无不逍遥快活。
这在旁系看来是无法理解的,然而大族长对此的解释是,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其实谁都能看出来,他们什么都没做。然而整个家族传承了数百年的规矩便是如此,家规之大,无人想去撼动。
在杨泥高七岁那年,旁系对于嫡系的不满达到了顶点。不满的原因是旁系的人快吃不上饭了,然而大宅深处的人却依旧花天酒地。
这几年,稳定了几十年的中原地区忽然又起战事,燕王朱棣打着靖难的旗号南下夺位。整个淮南地区陷入兵荒马乱之际,杨家人在这种情况下,能接到的民间工程急剧减少。
乱世没人会搞建设,军方的工程杨家人更是不敢接,虽说天下没什么意外还是姓朱,但这是一个微妙的时刻,一旦站错队,杨家百年基业可能会毁于一旦。
嫡系的人自是不管这些,家里存粮尚多,该吃吃,该喝喝,但是旁系很快就陷入了窘迫的状态里,他们平时的收入大部分都上交家族仓库,自留部分只是大概够用这么一个概念,战事起了好几年,旁系的人很快就支撑不下去了。
几户人丁兴旺的旁系联合起来要求大族长开仓救济,但是立刻就遭到了拒绝。
他们联合了更多人去请求,但依旧没得到允许。很快所有的旁系集结起来,他们围住了大宅深处,要求废除他们的特权,开仓平分物资。
大族长站在内宅大门处,依旧淡淡的说,不行。
事情到这里或许还不至于太糟,杨家百年家规,大族长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他的话即便再无理,杨家人也会去思考。然而躲在门后一个五岁的小孩,彻底引燃了这根导火索。
小孩衣着华丽,跟外面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牵着的一条小狗都肥肥滚滚。他奶声奶气的说了声,去,咬死这群臭要饭的。
臭要饭的,从一个五岁孩子口中说出,足可以证明嫡系对于旁系的态度。在场的人无不愤怒,小狗“汪汪”两声,摆着小短腿就冲了过来。
愤怒的人群立刻就打死了小狗,大族长见形式不对,立刻招呼人关大门,但还是有人冲了进去,其余的人堵在门口硬生生往里挤,但是随后的几声惨叫让他们停住了动作。
先进去的几个人在冲进庭院后没几步便一下消失了,地上出现了几个洞口,上面的翻盖晃动几下又复归原位,那里跟周围的路面几乎没什么两样。大族长气定神闲站在远处,镇定自若道,祖训第七条,旁系永不得踏入内宅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