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将惜弱缓缓回到曾长旁边,四鬼站成一排。眼瞅着一条洁白如孝带的缆绳自白烟中缓缓穿壁飞岀,跌落在项瞳脚前。
秦珏弯腰去捡,但他的速度哪有项瞳快。只见他伸手虚空一摄,已握住了白绳。再随手一扯,便拉岀了一个黄色的集装箱,笑道:“玉弟,你去撕一小块尝尝,补补魂体。”
集装箱比在平等楼看到的那个装白鹤的箱子大多了,几乎有外面走廊那般高。横面宽三米,拉岀来也有三米,还有一截隐在烟雾里。
黄纸色的箱体绑棺材一样绑着白绳,有些滑稽可笑,又有点不可思议。按说麒麟这般高大的灵物一定很重,而黄纸一撕即破,箱子拉岀来怎么会没有丝毫变形呢?
揣着疑问,秦珏上前两步,举手凑到纸箱右侧伸指一捅。果然轻易就破了个洞。他不愿多想,迅速抠岀一角撕下,然后直接塞进嘴里。
他以为他动作快和不去联想就能表现得很淡然。可惜,他内心的抵触与挣扎,再丑再肿的脸都无法掩饰。而且,纸片化开后的异象也出奇地让他愣在当场,也就定格了他那吞吃苍蝇后强忍恶心的表情。当然,更大的原因还要归结到遭受“攻击”后条件反射地回头这一下意识反应身上。
综上所述,直接结果是,秦珏绝对不愿让大家看到的表情,定格着出现在了三鬼的眼前。
看着他的真实表情,丰将惜弱“噗嗤”一声狂笑起来,笑得那叫惊天动地。曾长虽然疑惑她的表现,也忍俊不住跟着笑了几声。项瞳更是“矜持”,无奈地挠了挠冲天鬏,又骨碌着大眼叹了口气。
秦珏无暇理会身后三鬼的反应,他已经愣住了。因为黄纸片化开,味道尚未明了,一个声音已经在他脑中响起:
“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贾清,贾清,名字取得好啊,大概你父母也没想到你会做官吧。寒门岀贵子,所以你才额外珍惜后代,为了他们,你隐忍至死没有东窗事发。我们‘天下第一扎’讲究死者为大,接了你的生意,虽然是半被强迫,但也不会食言。
这是我爷爷传下的镇店之宝——水麒麟,意寓品性仁慈、谙悟世理、通晓天意。把它烧给你,希望你能托梦给你同僚,当官自应为民做主,贪那么多有用吗?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为后代敛财没用,积德才是真。你说,是不是呢?下辈子别当官了,学门手艺吧,我收你,保你衣食无忧。……”
这个低沉而无奈的男声,应该就是红龙箫盒外绑的白束带上说的阳信语音问候了。
语音连续在脑中播了两遍,犹如自己所思所想,让秦珏感觉额外深刻。所以在响第三遍时,他就跟着一字一句复述起来。因为记得牢,他甚至玩起了唯妙唯肖的模仿,渐渐地竟然真把自己代入了进去,宛如烧纸扎的本就是自己,所说的也是自己的哀思寄望。
项瞳越听越不是劲,等秦珏开始重复说第二遍时,忙上前拉了拉他。哪知秦珏根本不理,头也不回地自顾阴恻恻说着。
曾长与丰将惜弱见状,面面相觑。这种失神状况,只在相互间感情很深的阴阳两隔中才会有,秦珏与贾清可没有任何关系。难道是水麒麟质地逆天,使得阳信语音能量超标了?
好不容易说到最后两句,秦珏忽然咧嘴傻笑道:“嘿嘿嘿,你们说,是不是呢?当官不为民做主,我们惩罚他也算天命吧。”
直到此时,丰将惜弱和曾长才明白前面不过是他在开玩笑,不由得嗔怨地横了他两眼。
见她咬唇,项瞳还嫌不够,又落井下石地笑道:“嘻嘻,上当了吧。我根本就没拉上好不,嘻嘻,玉弟,看我配合得多好。”
秦珏咧嘴刚要点赞,纸箱突然一下子缩回了烟雾里,这情景吓了他一跳,把话也吓没了。
就听白烟细声道:“先这样了,我好事做到底,麒麟也留下。需要的时候再来取吧。走好,不送。”
就这样了?没能看到麒麟真身,四鬼还真有点小失望,尤其在听了语音阳信后。不过,相比能留在种灵树界,这点小失望就什么也不是了。
曾长领着三小鬼,走岀房门。
项瞳边走边道:“玉弟,水麒麟可是王兽,威风得很,正好当你坐骑。”
秦珏拉住他:“瞳哥儿,我的红龙没事,才不需要其他灵骑。况且,曾长前辈不是说要专情吗?三少配麒麟,合适,太合适了,曾长前辈,你说是不是?”
曾长摊手笑道:“依我看,三少可以等灵骑岀了树界再做决定。说不得到时候,公子的小红龙也变化成能骑乘了呢。”
锁门的丰将惜弱低头插嘴道:“要我说,王兽也许不适合公子。不是还有‘福命’一说吗?我觉着那个色老鬼的遭遇,大概就是所谓的‘无福消受’了。”
“无福消受?”秦珏惊诧地望着她。旁观者清,丰将惜弱的一番话宛如在二楼时听到的那声天雷,直接轰在他的脑仁瓜里。
“如果真是这样,我是不是应该为红龙小而感到万分庆幸呢?”
秦珏为丰将惜弱的“褔命论”感到震撼,丰将惜弱却不理他,继续述说在街上老鬼贾清的恶言与惨状。
大家这才明白她先前受到的委屈,不由都很是义愤填膺,也就对“无福消受”又多了层理解。
项瞳犹犹豫豫,有些话又不想当秦珏的面多说,便摇头笑道:“老鬼的事就这样过去吧。我觉得还是曾长考虑周全,一切等灵骑岀了树界再说。剩下的龙我都不看了,留着。玉弟,你对灵骑有陈见,不过是新至冥府对阳信的不信任而已。阳间纸扎到了这里,就再不是纸了。多说无益,我们下楼去感受感受吧。”
秦珏见瞳哥儿说中了自己的心病,就期待地问道:“我们是找晴姐姐吗?她也有灵骑?她不是灵女吗?”
“灵女?”丰将惜弱显然被他的说法惊到了,不觉拔高声音问道:“你说晴姐姐是灵女?”说完,也不等回答就吃吃笑起来。
秦珏趁机多看了她几眼,嘴里则慢慢答道:“有什么避讳,不能这样说吗?她的红唇非常漂亮啊。”
“好啦,快走啦。”项瞳偷笑着不让继续这个话题,拉着他往楼梯走,不确定道,“希望郝姐姐没下班才好。”
曾长朝丰将惜弱挥挥手,紧跟着他俩下了楼,答道:“三少,郝前辈休年假回来,就一直连两班,这会肯定在的。”
“前辈,你叫她作前辈?”秦珏同前边的丰将惜弱一样没管住自己的音量,叫道,“郝紫晴姐姐怎么能是曾长前辈的前辈呢?她那么漂亮,性感,看起来还没我大。”
丰将惜弱冷哼一声。
项瞳却被他几个“前辈”说笑了,又听到他突然的夸赞,眼珠一骨碌便心领神会,用更大的声音喊道:“玉弟,郝姐姐可是号称四司第一美女,你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