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他俩一大一小狮子捕鼠般追逐嬉闹,项夫人收拾杯子归置桌下,又问秦珏:“你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或是痛,可以同我讲,也可以跟龙兄弟说。别看他外表粗犷,咯咯,还是很好相处的,看,追得多开心。总之哩,他自己直爽,所以也喜欢直爽的个性。”
秦珏点点头,又紧着摇摇头,连自己都不知道要表达什么意思。但不管是什么动作,他只是想第一时间回应眼前这片和风细雨。同时,他又有些不解。难道是自己的表情出了问题?要不然,灵慧如恩公,怎么会一问再问自己痛不痛呢?
送走恩公母子,秦珏随龙驹来到前院广场近屋角的东墙下,那里有块巨大的卧牛石。
石整个呈青黑色,高近一米,倚墙横摆。上面光滑平整,两头略有拱起,龙驹这样的大汉躺上去绰绰有余。龙驹叫秦珏躺上去,秦珏哪里敢躺,便垂膝而坐。他就侧对着他,盘腿坐在地上。
“龙叔,你这样是在练功吸收药劲吗?”秦珏主动找话道。
“是,也不是。”龙驹一本正经道,“我是为你解惑来的。哈哈……”话未说完,他自己倒先破功笑了起来,笑了几声继续道,“嗯,‘美人眸’因缘而异,对我是增长阴寿、愉悦灵魂的琼浆玉液,好似返老还童。啧啧,那香味,那滋味,刚喝过又开始想念了。”
“可我怎么闻不到它的香味呢?我也压根没尝就吞下去了。”秦珏提出自己的疑问。
“啊?”龙驹下意识不信,但马上又一脸无语地惋惜道,“我没料到你的后遗症是这个,那真太可惜了。不过为了我的馋虫着想,我们撇开这话题。我把自己知道的关于你的事情告诉你。在此之前,先给你交个底——能拿到暂住证,是因为你已经在彼岸黄泉待了半年以上,还有许多关心要感谢……”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秦珏没有听到后面半句,他被“半年”两字震呆了。
这么快半年了?身为灵魂球时,时昏时醒,还以为是频率快了点,真没想到熬的是时间。他老半天缓不过劲来。这真的不是梦吗?如果不是梦,那头七不是早过了么?那么,自己连唯一回阳间看亲人的机会都错失了!
这样一想,有点万念俱灰的感觉,连龙驹如钝齿锯木般的声音都成了若有若无的哀婉的念经声。幸好,龙驹没让他伤心太久,紧接着告诉了他一个惊天的秘密。
都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其实刚开始冥府和人间一样,也是一年等于天上一天。所以才有“天上神仙境,人鬼俱向天”的说法。这些都是天道决定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冥府的时间与天上和人间的时间换算比率变了。天上一天,人间还是一年,到了冥府就变成了年年,即人间一天也等于冥府一年。
为什么会这样,龙驹不敢提,说是怕遭雷劈。他只是强调:时间换算不一样,不代表冥府的一个小时就比人间的一个小时短,单独拉出来比还是一样长的;而且变了也有好处,那就是在冥府相对每个个体,能拥有的时间都变长了;冥府现在每年都是三百六十天,十二个月,每月三十天,好记又好算。
对于龙叔说的好处,秦珏暂时还没有感觉,他始终沉浸在“人间一天,冥府三百六十天”的震撼里。
如果真这样,自己浑浑噩噩过了大半年,人间却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没过完。换句话说,如果自己真死了,别说头七,尸体都还没凉透吧。那么七年后,自己还能回去看看。哈哈,这也太颠覆了!
当然,龙驹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才不管颠不颠覆,只管说得兴起。见秦珏一脸沉思,以为他听得很认真,便绞尽脑汁搜索脑海的记忆,并把它们化为自己习惯的文字说出来。
按他的说法,人分三魂七魄。三魂分别是天魂、地魂、命魂。天魂为阳,地魂为阴,命魂为阳。三魂合一呈阴。七魄中天冲、灵慧为阴,对应天魂,所以合称天魄;精魄、英魄为阳,对应地魂,所以合称地魄;天魄与地魄阴阳相交产生人的命魄,即气魄、力魄、中枢魄,命魄为阳;七魄合一呈阳。魂魄结合即阴阳结合。
三魂中天魂、地魂常在肉身之外,所以人能够神游万里、感应思考。
而命魂与七魄关系密切,命魂是七魄之根本,七魄是命魂的枝叶。两者常在肉身,都为阳。所以活人有“阳气旺盛”的说法。
六道轮回未建之时,人死亡,天魂会归于天道及反哺天道,地魂亦离体四处飘荡,只有命魂与七魄困在肉身里随着死亡慢慢消散。阳气没了,身体自然就凉了。
大地之皇——后土女娲,既然造了人和万物,自然不忍众生死后犹自浑浑噩噩重归泥土、善恶无报。所以化一分身为六道轮回,并以幽冥冥府归纳地魂,让他们可以投胎重来。天道感念后土女娲大德,把天魂也交由她处理。后土女娲将代表众生良知与意志的天魂,记录于生死簿上。
至此,众生死后,判官执笔凭空勾取天魂,暂扣生死簿;牛头马面无常鬼等则往赴阳间拘押地,统于冥府。地魂属阴,所以冥府又叫阴府。
而通常意义上的鬼魂,都是指的地魂。它要承载由天魂代表的良知意志所产生的善恶和因果报应。
除此以外,大概是因为“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不用之一即是无限可能”,所以存在另一种鬼魂——枉死鬼。
枉死鬼因为死亡时重度刺激,三魂七魄揉杂混乱。鬼差拘到的地魂通常不干净,意思是掺杂了其他的如命魂、天魄、地魄等。这类鬼通常比较强大,却因为负担过重的仇恨、痛苦与不甘,容易过激变成厉鬼或凶煞等等。这也是所谓的事物两面性。
而枉死之人之所以枉死,多为命薄或是逆天改命之徒。秦珏属于两者兼有。
听到这,秦珏很纳闷兼郁闷。任谁被说命不好都会不爽的,何况什么叫逆天改命,他真没胆知道。可惜龙驹不肯多讲,只将这说法推到他未见过面的项父身上。
难道项瞳父亲不仅是神医,还是神棍?秦珏对他充满了好奇。当下却也只能耐住性子,继续听龙驹长篇大论。
好在,可能美人眸的药效差不多要过,他的急性子也就慢慢显露出来,终于开始述说那天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