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柳彻的话,靖依师太和仙佐仙佑三人不由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靖依师太首先发问道:“柳教尊,你难道认为神爱子便是当年那个女婴?”
柳彻微吸了口气,谨慎道:“我也是仅凭背现丧乱神帖这点判断,直觉而已。”
书圣王羲之曾官至右军将军,后来辞官隐退至嵊州金庭,他的子嗣颇多,其中有一部分便留守聚居于此。
十几年前,金庭王氏王献之一脉后人王奂之妻诞下一女,此女初生时背部胎血印记显示为一幅手札字迹,首句中有“羲之顿首丧乱”字语,但世皆未见此帖著录。
王奂夫妻甚是大奇,料想此女婴定非常人,所以不敢将此事张扬,只是给柳彻写了一封信密述此事,因为阳明世尊王守仁是东晋王导后人,和王羲之后人乃同宗,皆属琅琊王氏。
柳彻见信后也是一惊,便想亲自前去看个究竟,不巧的是教中事物繁忙,耽误了些时日,正欲启程时,王奂夫妻突然亲自来教中见他。
王奂夫妻二人见了柳彻,便哭诉说,女婴在满月那天夜里,突然被人偷走了,恳求柳彻帮他们寻觅女婴。
柳彻派一众弟子下山,四处打听寻觅,却没有一点音信线索。此事一直搁置在他心头,耿耿于怀。
仙佑高士弘疑惑道:“难道当年她被倭人掳走了?”
柳彻茫然答道:“我正也琢磨此事,按王奂夫妇说法,她们一直严守孩子出生时的有异状的秘密,此事只有极少人知道,怎么就会被掳走到万里之遥的倭国?”
仙佐吕确道:“要么,通知王奂夫妻来教中辨认一番,可好?”
柳彻答道:“也好,你秘密遣弟子告知他们即可,注意嘱咐他们勿要声张。”
靖依师太道:“这样说来,神爱子极有可能和王阳明教尊同宗,那么住在平复斋也属正常了。”
柳彻答道:“若非如此,我岂会冒然让一倭国女子住在先师的平复斋?”
师太反诘道:“住也就罢了,还让贴身的仙侍去照顾,俗话说少女怀春,少男多情,你就不怕日久生情,弄出点什么风花雪月的事情吗?”
柳彻想起黄衫弟子调戏郎瑛的场景来,不觉打趣笑道:“师太多虑了,你别忘歪处想啊,郎瑛又不是登徒子,你还是约束好你那几个弟子,别对我徒儿动了情愫便是极好了。”
仙佐和仙佑听了,哑然掩口失笑。
靖依师太又气又恼,白了柳彻一眼道:“当年唐太宗对辩才和尚恩威并施,也没得到兰亭序,后来还是萧翼施了诡计将兰亭序骗了出来,柳教尊想必也是要让徒儿施了美男计,将丧乱帖赚了出来吧,哈哈。”
柳彻噎了一下,答道:“师太怎么把我说的如此不堪,多年未见,你的想法怎么愈发怪异?”
靖依师太冷笑道:“若是验出神爱子并非王氏后人,我定要用掠虹剑割了她背部那张字皮下来。”
说罢,师太从茶几上拿了掠虹剑过来塞给柳彻,转身头也不回走出大殿去了。
柳彻欲言又止,然后回身望着仙佐和仙佑二人,尴尬地笑了一笑。
看着靖依师太离去,仙佑高士弘凑上柳彻近前说道:“我看神爱子必是当年失踪的王氏后人无疑。”
柳彻疑惑问道:“哦?你怎么这么肯定?”
高士弘答道:“即使我和吕确这般修行,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背部也抵御不了掠虹剑的强猛剑气,若不是丧乱神帖血印胎记护体,恐怕神爱子早就一命呜呼了。”
吕确也附和道:“是啊,右军王羲之丧乱帖未见任何古代碑帖名录记载,娘胎带来的血印神迹必是大有来由,万不可等闲视之。”
柳彻点头称是。
高士弘又道:“教尊,不管王奂夫妻过来认亲的结果如何,我们都要想方设法把神爱子留在教中啊。”
柳彻叹道:“今天的事情恐怕不久就会传遍大江南北,以后不知道还要掀起多少风雨,到最后恐怕还要落到留也不是,不留还不是的地步。”
吕确微笑道:“教尊,我看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应该去用午饭了。”
柳彻心事重重回道:“你和士弘先去吃吧,好生招待靖依师太诸人,回头让人给我送些素淡点的饭菜过去就行了。”
郎瑛心情不是太好,将平复斋收拾整理一番之后,便泱泱不乐地向臻艺坊那边走去。
他边走边琢磨,这阳明洞白日传闹鬼魅也不知是真是假,难不成是那王老汉人老眼花,犯了臆想症了?自己修道一直不太专心认真,万一真的遇上了鬼魅,又能否对付得了呢?
转念一想,不对啊,一般鬼魅都是夜里才活动,再说阳明洞乃是教中禁地,已经重重结界封锁,这大白天能混进洞去的肯定不是什么简单角色,自己不会也要被吓傻吓疯吧……
郎瑛低着头,在脑子里面翻来覆去地瞎琢磨着,不停地假设,然后又不停地推翻,不知不觉走着走着,却是离臻艺坊越来越近了。
待他正走到门口时,恰好迎见丰坊骑了仙鹤飞了出来,蓦地吓了他一大跳,惊问道:“丰坊,你要去干什么?”
“我母亲让我去看看你被教尊如何处罚了?”丰坊答道。
郎瑛心里一暖,故作轻松道:“噢,也不算什么责罚,只是让我去接替王老汉,去打扫阳明洞而已。”
丰坊听了不由得一惊,随即眼球子一转,坏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洞最近大白天还闹鬼呢,我听那王老汉说,可吓人了呢,你不害怕吗?”
郎瑛无可奈何道:“怕也没用啊,我要是让吓死了也好,一死百了。要是吓傻了,那可就坏了,以后你们一个一个肯定都躲得我远远的,都要嫌弃我了。”
丰坊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嘲弄他道:“这还不怪你自己,平时不好好修行练功,听到传言就吓得不轻了,更别说什么斩妖捉怪了,呵呵。”
郎瑛辩解道:“我是仙侍,平时琐碎事情那么多,哪能像其他师兄师弟每日有大量专门用作练功的时间啊。”
丰坊觉得郎瑛这借口似乎也挺有道理,觉得他也挺可怜的,眨巴眨巴眼睛说道:“要么,我去求教尊给你换个别的惩罚差事吧?”
郎瑛浅笑道:“傻小子,世尊的话怎么能随便收回,改来改去的。再说闹鬼的事情也是在教尊闭关时候才发生的,今天教尊刚出关,我还没和他提及此事呢,所以怪不得教尊的。”
丰坊听了此话觉得倒是有些转机,随即言道:“既然是教尊不知闹鬼的事情才罚了你去的,那我现在就去告诉他闹鬼的事情,他肯定能想个藉口,给你换个差事的。”
郎瑛马上拒绝道:“不管怎样说,我也算半个修仙修道之人,要是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岂不让人笑话?”
丰坊斜睨了他一眼,竖了拇指赞道:“这才像个男子汉!”
郎瑛摆手笑道:“行了,你少拍马屁吧,快到午饭时间了,你帮我去安顿一下教尊用膳,我去找你母亲还有些事要办。”
丰坊应了一声,正要骑鹤而去,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便又一下从鹤背上跃了下来。
郎瑛道:“还有什么事?”
丰坊拉了拉他手,神秘兮兮地仰起头,轻声对他说道:“我今天在树林中遇到两头神兽。”
郎瑛听了一惊,疑道:“真的?那神兽什么样子的?”
丰坊道:“千真万确,那神兽和阳明大殿前的那两只麒麟长得极是相似,威风凛凛的。”
郎瑛关切道:“它们没吓坏你吧?”
丰坊傲气答道:“才没呢,它们见了我,就突然转身跑了。我觉得好玩,还追了一气,最后实在跑累了,也再不见他们踪迹。”
郎瑛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急切问道;“这事你都和谁说了?”
丰坊答道:“本来那会儿准备告诉教尊,可是当时见他身后还有个陌生的漂亮姐姐,我就岔开话题没说,现在只有你我知道,连我娘亲也不知道。”
郎瑛听了,长出了一口气道:“那就好,一会你悄悄告诉教尊就行了,谨记不可再与他人张扬。时候不早了,你赶快去吧。”
丰坊点了点头,跃身上了鹤背,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