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瑛白了一眼李庆道:“什么生死攸关啊,又不是天塌下来了,你老是这么大惊小怪的。”
李庆道:“听说教尊让你接替了王老汉的差事,去阳明洞天里面做活,那还不是去送死吗?”
郎瑛道:“王老汉不就是说见了鬼魅了,可没见着他让吓死。”
李庆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王老汉虽然算是拣了条命回来,可要不是他老婆施法救了他性命,他早死了。”
郎瑛一惊,问道:“他老婆如何救了他?”
李庆道:“王老汉从阳明洞天回家后,半夜突然上吊自杀,是他老婆施了锁魂大法才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但他已损了一魂,犯了失心疯,所以才变得疯疯癫癫的。”
郎瑛道:“他老婆是干什么的?居然掌握此种神通。”
李庆道:“他老婆是金庭村里的接生婆啊,据听说还颇有几分姿色呢。”
郎瑛道:“王老汉其貌不扬,目不识丁,天生佝偻,为何能娶得如此妻子?”
李庆道:“唐朝的那个王方庆你听说过没有?”
郎瑛道:“知道啊,王方庆是王羲之后人啊,他曾经给武则天进献过王羲之的真迹,也就是后来的《万岁通天帖》啊。”
李庆道:“这王老汉啊就是王方庆的后人。”
郎瑛讶然道:“原来他是书圣的嫡传后人啊,可我听说他幼时便家境贫穷,老大岁数才娶了妻子啊。”
李庆道:“这事说来也怪,连金庭村里相貌丑陋的女子也不愿意嫁给他,可后来吧有个外乡的女子偏要嫁给他。”
郎瑛道:“难道他老婆不是金庭的?”
李庆道:“不是,王老汉的岳父是个游医,当年带了女儿行医到金庭村,有天夜里他岳父突然被人杀了,凶手一直没有查到。”
说得嘴干了,李庆捧起痛饮了一通,又继续道:“他老婆为了查找凶手线索,便滞留在金庭村里,给人接生当产婆养活自己。当时村子里有些富家子弟和秀才举人都想娶他老婆当妻子,可他老婆呀偏偏都看不上,却是非要嫁给王老汉,说是就喜欢王老汉的老实巴交。”
郎瑛笑道:“怪不得王老汉总是满面春风,原来是抱得美人归,生活幸福美满啊。”
李庆道:“他老婆这次是为了救他才施了锁魂大法,听说那天夜里动静可大了,黑白无常两个索命鬼都被打跑了,只携了王老汉的一缕魂魄回去交差去了。”
郎瑛道:“在此之前,他老婆在村里可施过任何法术?”
李庆道:“没有啊,之前就是个地道的接生婆。”
郎瑛突然想,这女人如果真的如此神通,查找凶手这事应该只是小菜一碟吧,她借机留在金庭村却是为何?为什么偏又要嫁给王老汉?
正沉思中,李庆推了他一下,笑道:“你没必要艳羡什么,就和你相伴这几个女子,你随便挑一个娶了当老婆,也就此生无憾了。”
郎瑛笑道:“去你的,没句正经话。”
李庆道:“郎瑛,你和我来这会稽山也都快十年了,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啊?”
郎瑛道:“这个我倒是真地没有想过,教里的藏书这么多,我准备再好好看几年书再说。”
李庆道:“你小子没事就喜欢看书,不过你确实也和书沾了大光了,还记得几年前这敬纸亭的事吗?”
敬纸亭背溪而立,三面封闭,正面朝着树林,分上下两层。底层有一个圆形洞口,离地三尺许,燃烧的纸张即从此处送入亭内。
洞口上方写有“惜墨如金”四字。二层设有圆拱形窗口,起到通风换气的作用,便于里面的纸张充分燃烧。
亭口正中写着“纸亭”两字,并伴有对联一副,为“易古结绳治,同今观象文”。
阳明教中所有废弃的书籍纸张都要统一收集起来,由专人负责在这里焚烧,然后把纸灰洒入泉水溪流,称之为“送字灰”,以此纪念造字的鼻祖仓颉。
郎瑛回忆道:“那时候我还是这敬纸亭的一个小童子,和别的小童子轮流焚烧字纸。”
李庆道:“那时我经常从这里挑水,那时我就觉得你一定会比别人有出息。”
郎瑛道:“何以见得?”
李庆道:“因为你与众不同啊。我也是无意中注意到的,此后又观察了几次后,发现你总是喜欢把废弃的书籍和纸张整理挑选后,才把你认为没用的放在亭里烧了,有用的你自己偷偷收了起来。”
郎瑛道:“想起来还真挺搞笑的,咱们教里居然有人偷偷带了绣像本《金瓶梅》进来,应该还是个富家子弟吧,隔几天看完一本就混在其他废纸里面扔一本。”
李庆道:“人家扔一本,你就收一本,你可知道,一套绣像本《金瓶梅》那可值几十两银子呢。”
郎瑛笑道:“可惜那天正在废纸里面扒拉出最后一册了,咱们教尊就恰巧路过看见了,教尊拿了这本书****里大发雷霆。”
李庆道:“我记得仙佐、仙佑和几个执事弟子在教中查了有一个月,也没查出来,弄得人心惶惶。”
郎瑛道:“后来估计是那扔书的人记恨我,才暗中报复,蒙了面打我呢吧?”
李庆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那顿打并没有白挨啊,教尊也是因为此事才把你调到他身边做了仙侍,那是怕你再受到报复。”
郎瑛道:“你可知道后来教尊把那《金瓶梅》的最后一册送了我,说让我集齐完整的一套书。”
李庆瞪大眼睛怒道:“那你小子当年还骗我说,教尊把你手里的其它几本都收了去烧了?”
郎瑛笑道:“若是当时我和你说了实话,你这人还不是要黏住我不放,每天和我讨要偷偷去看。我也是为你好,怕你看了出事。”
李庆却是呵呵笑道:“什么屁话?你偷偷看就没事,我看就有事了?除非我是小公驴,你是小太监。”
郎瑛道:“你才太监呢,等你下山娶媳妇时候,我把这套送你做补偿吧。”
李庆高兴道:“此话当真?你小子还真够意思啊。”
郎瑛道:“到时候你来找我拿便是了,骗你作甚?兄弟一场,一套书算什么。”
李庆道:“不过说实话,我倒真是替你担心的,那阳明洞天里面的鬼魅你有把握能对付了?”
郎瑛道:“我有师傅给我写的符箓在身,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庆道:“这我就放心了,再说王老汉说有鬼魅也有可能是他眼花了而已。”
郎瑛道:“你现在做厨子每天累不累?不行的话我和教尊说说给你换个差事。”
李庆道:“虽然有点累,不过嘴巴不受罪,每天想吃什么倒是很方便,再说小道消息也灵通,师兄弟们见面也还给个笑脸,我很知足了。”
郎瑛道:“以后多留心,有什么消息及时告诉我。”
李庆道:“这个你放心就是。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奇怪的事来。”
郎瑛问道:“快说来听听。”
李庆道:“前段时间,我发现厨房有人偷东西吃。”
郎瑛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可能是馋嘴的弟子干的吧?”
李庆道:“这你可猜错了,肯定是外人干的。”
郎瑛道:“你这么确定啊?”
李庆道:“你知道我这人天生嗅觉十分敏锐,我能仔细辨别出每个人身体散发出的不同味道来。”
郎瑛道:“看来这偷吃的人真的不是咱们教里的了。”
李庆道:“而且还是个女人。”
郎瑛看了一眼李庆,笑道:“本事见长了啊,居然分辨得这么仔细啊。”
李庆道:“这回你又错了,你想,咱们内宗里面全是男人,偶尔要是出现个女人,味道自然特别了。”
郎瑛道:“的确如此,那到底偷了你什么好吃的东西啊?”
李庆道:“我刚切好的生鱼片,炒的时候就发现少了几片,可见此人身法之快,道行之深。”
郎瑛听了忙道:“这件事你可切莫声张,否则的话,可能性命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