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初做错了,我不应该把她抱给晓芬。”辛然看着丁瓜瓜在香格里拉诊所西楼,艾滋病隔离手术室前的视频,眼泪哗哗地流。
“我应该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养着。”她对田敬梓说。
“媳妇,你想太多了。连喻玺都说,全得晓芬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和瓜瓜根深蒂固的内向产生了碰撞,瓜瓜的心理才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扭曲。”
喻玺十七年前无意中发起了一项研究。她的研究对象是四个孤儿院的47个孩子,大概的主题是:孤儿院孩子的心理关注。
有一次到子弟学校接高远,恰逢隋思远去世不久,得知丁瓜瓜是丁晓芬抱养的一个孤儿,和田敬梓深入交谈后,将丁瓜瓜也列入了研究对象。
田敬梓给孩子们测试的智商题中,其实有一部分是心理测试题。智商测试题目偏难,得动不少脑筋才能完成;心理测试题题面非常简单,注重于测试者的反应是否健康。
瓜瓜非常聪明,她很快发现田敬梓的各种测试题经常往返在难易两个极端,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猫腻。所以,那些很简单的心理测试题她很认真地做了,那些很难的智商测试题,认真做两次,又稀里糊涂地乱做一次。有时候视心情好坏,心情好就认真做一次,心情不好就乱整。
作战方式出其不意,毫无规律,直接把田敬梓搅昏,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什么问题。不过,虽然无法判断丁瓜瓜的准确智商,但至少,她的心理问题在几十个被研究的孩子中,算是比较轻的。
不出意外的话,瓜瓜后天的心理成长基本健康,问题出在大二那年。
瓜瓜所在的中国大学,气候环境非常恶劣,第一次离家的丁瓜瓜,经常感冒失眠。她原本就比一般孩子脆弱,敏感,一个学期的失眠差点把她击垮,得了轻度抑郁。田葡萄那个意外事件,被她无限扩大,渗透,转化成一个引发灾难的契机。从此后的人生对于她而言,变成了一场不折不扣的悲剧。所有的幸福都是梦境,不幸才是真实的现实。
为了报答周围一切对她好的人们,懂事的她将自己悲剧式的心灵,伪装成一个快乐的逗比。
好在丁晓芬的粗心,根本不在意丁瓜瓜是真开心还是假开心,一定程度上淡化了她的这种心理伪装
——你装不装都没人在意,你还费力装个神马?
所以,在这几十个孩子当中,存在几个这样的心灵伪装者,有比丁瓜瓜病情轻的,但大多数都比丁瓜瓜情况糟糕。有一个女孩子,造作的程度太严重才被人们发现,已经转化成精神分裂症。那是喻玺第一次工作失误,是她学术研究生涯中的一记重创。
不根除丁瓜瓜内心的这个痼疾,生命对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表演。她注定要在现实与梦境、悲观主义的本质和乐观主义的伪装之间,痛苦辗转。
心灵导师喻玺,卧底心灵导师托尼奶油,说一声谢谢,真的太轻。
“亲爱的,晚安!”
临睡前刚给高翔发了信息,房间门被敲响了。高翔穿着睡衣站在门口,楼下的陈曦和喻玺还在看一部电影。
高翔一把抱住瓜瓜,正好楼下传来喻玺和陈曦的齐声哀叹,赫了瓜瓜一跳,高翔,你要干嘛?!
“你想多了,手机没电,我只是过来跟你说声晚安。”高翔平静地拍拍瓜瓜的肩,一脸正经地转身走了,留下面红耳赤的当事人站在原地,好丢人的说。
唉,其实,她挺害怕那个倒计时的。
刚刚从创伤中恢复过来的丁瓜瓜,就如春天的惊弓之鸟,生命中失去的已经太多了,她已经不堪一击,她要比别人更多一分谨慎。“当我足够坚强,就连失去你都可以承担。才有勇气走进,这亘古的幸福。”
“亲爱的,给我一点时间,只要一点点,确定。爱你,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