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冥界唯一盛开的花朵,鲜红似血,如泣如诉凄美的温柔,执着的冥界之花,自愿堕入无尽黑暗,引渡前往暗界的亡魂。
去到彼岸花盛开的源头……去到花的源头,然后忘弃尘世的倦恋,洗涤灵魂,不要回头,不能回头,不可回头……
遍地妖艳红花,那色泽如血欲滴,风从耳边吹过,像是幽怨的悲鸣。**的脚下红花摇曳生姿,温柔的抚慰伤痛的灵魂。天空被呈暗灰色的云层遮蔽,像条灰暗河流快速流动,不见天日。
快点,快点去花的源头,不要回头,不可回头……
“宵,你是我的骄傲……”
低喃如情人的耳语,微微暗哑迷惑人心的声音,那是魔咒,让人疯狂,让人陷入万劫不覆的魔语。但为何这么动听悦耳?让人沉醉不可自拔,忘记前行的方向,她迷失在火红的花海,抬头对着灰色的天空放声哭泣,像个孩子一样痛哭,没有掩饰没有抑制,她再也前进不了,亦不可回头。
楚昭静静的看着床上的女人。她似乎很痛苦,应该是因为身上的伤。陷入昏迷中的她断断续续的呓语,什么“不可回头”、“河”,不知所谓。就在他走神的时候,忽然瞥见那滴划落自眼角的泪,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说不清,也不想去探究。这女人还要装死到什么时候?她现在可还不能死,不准死!没他的命令她就不能死!
韩魁共有五名子嗣,两个女儿三个儿子,长女入朝为后,长男与次男也入朝为官。如今已全部处死,只有么子在事发的半年前出游而逃过此劫,目前下落不明。而韩宵无疑是个不受宠的么女,听闻以前在将军府从小倍受兄姐欺凌,不知为何韩魁对此事从来不闻不问。韩宵的母亲是个没背景的孤女,而且据说是个双目失明的瞎子,但貌美如花有仙人之姿,生下女儿一年后就病逝了。这个韩宵可以说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可怜孩子,一直深居院中不愿与人接触,性格懦弱孤僻。半年前因为韩魁的“需要”才想起这个没人管的么女,虽然没什么长处,但长相倒是有她娘当年的几分风采,于是就被强塞进他的相府,半年内为韩魁暗下传送些信息,这也是她仅有的一点价值。早在四年前,龙焰帝就已经开始了拔除韩魁的布属,所以她这颗棋子跟本起不了什么作用,那个老狐狸还蒙在鼓里,以为万事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本来她也应该跟她的那群父兄们一起走上断头台,只是她暂时还有些利用价值——韩魁的么子!那个小她两岁的弟弟,年仅十五的韩昼是韩魁的心头肉,也许是因为老年得子,韩魁十分溺爱这个小儿子,不同对于长男二男的严厉苛刻,完全出自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宠爱。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相彷,韩昼很喜爱他的么姐韩宵,两人从小玩到大几乎形影不离,所以楚昭认为韩宵一定知道韩昼的下落,又或者为了他的这个小姐姐,韩昼一定会现身!
深夜时分,在这春末的季节入夜后还是有些冷的。火宵发了一身冷汗后转为苏醒,睁看双眼发现自己又换了个地方,不会又穿了吧?,虽然很简单朴实,好歹这里干净多了,身上全是血迹的衣服已被换下,伤口也上过药了,还有软被暖床,与牢房相论简直堪比五星级酒店。
“醒了?看起来你精神还不错。”
房里还有别人?一向警觉的她竟然没有发现?应该是身受重伤的缘故,让她的感觉也变迟钝了。现在的她虚弱的连只蚂蚁都捏不死,从她到这里至今可是滴水未进,有可能最后她不是被打死而是被活活饿死的。
“可以说了吧,你弟弟在哪儿?说出来就不用受这些罪了,我倒是可以为你在皇上面前求个情,留你一命。”
火宵怔怔的看着坐在桌边的男人,思索着要怎么回答。
“怎么,还不想说?哼,果然是姐弟情深。以后别怪我没给过你机会,就算你不说,找出韩昼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到时你们俩儿一个也活不了!”
“水……”
干哑难听的声音从火宵的喉管里溢出,三天不吃饭死不了,三天不喝水可活不成。
楚昭微眯起眼,盯着床上不知死活的女人,她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大了?以前看到他的时候哪次不是像受惊的小兔子,抖个不停,跟见到洪水猛兽似的,现在居然敢直视他的眼睛跟他要水喝?
想起这几天这女人一直未进食,又受了伤,现在能醒来也算是她造化了。他倒也不急于一顿饭的时间,命人送来了一些米粥,和一些滋补的汤药让她先充饥,等她吃饱喝足了再问也不迟。
最后一口汤汁咽下,五脏六腑就像久旱的大地被雨水滋润,渐渐有了生机。
“吃完喝完,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楚昭这时起身走到了床边,冷冷地盯着火宵。
“我不知道。”
这可是实话,全然不知的她要怎么编出可以让人信服的谎言?何况这个男人并不是好骗的主。
“够了!你就这么不知好歹?软硬不吃?哼,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有骨气的人。”
“我是真不知道,骗你有何用?如果说出来就能让我好过点我早说了,我可没什么硬骨头,只是一介弱质女流。”
“哦?我该信你吗?还是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韩昼与你感情深厚,几乎形影不离。他这次出远门短期之内不会回来,临行前必定要跟你好好话别,你会不知他的去处?”
火宵但笑不语,谎话他不会信,实话他也不信,那要她怎么做?
“五日,最多五日,如果你还不说,他也不出现,你就等着沦为军妓吧!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就是跟我楚昭作对的下场!”
说完,楚昭带着怒气甩门离去。
火宵挪开碗筷,倒回床上,盯着白色的床帐发呆。她可真够霉的,如果五日后还无转机,她岂不是要任人宰割?现在她需要好好休息快点恢复体力,这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她可不是吃素的,但在这鬼地方,少了她宝贝的“银十字”,又受了伤,想要在这守备森严的相府逃出确实有很大难度。这五日的时间她要好好利用,看样子暂时是不用再受刑,只是这伤在古代的医疗条件下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实在让人没多少期待。
五日之限很快就要到了,火宵已经能下床走动,幸好伤口没有感染进一步恶化。厢房内有一面铜镜,火宵第一次看清她现在的容貌,艳若桃李,冷若冰霜——冷,因为这副皮襄下的灵魂是她!肤若凝脂,莹白无瑕,眉飞入鬓,明眸皓齿,樱粉红唇光泽诱人。这样一副绝世佳人之姿却无半点娇媚之态,只因那双灵眸掩不住锋利,藏不住冰雪。
楚昭这几天不见人影,不过让人送来的药物到都是良品。她吃的好睡的好,恢复的比预想中的要好很多。现在她要考虑怎么脱身,想要探察下这里的哨兵分布情况,可惜她囚犯的身份让她只能寸步不离的待在这间屋内。房间里没什么利器,她用床单包好一只不起眼的瓷花瓶,悄悄砸碎,挑出一块锋利的碎片,把余下的部份藏到床底。目前能做为“武器”的就只有这玩意儿了,很普通的瓷片,只要够锋利,完全可以用来杀人。身心都调节到目前可以达到的最佳状态,余下的只有等待——等待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