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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城管局半日游

话音未落,只见其身后又有几辆三轮车紧随而至,看车上的装备应该分别是贩售长沙臭豆腐、哈尔滨烤冷面、烤面筋和煎饼果子的创业者。

远处,一辆白色车辆正向这边驶来,车头上四个蓝色大字分外醒目:城管执法。

广场这边也立刻乱了起来,摆摊的商贩们忙收起货物跑路,慌乱中,掉落了不少袜子、手串、手机壳。

李大侠见势不妙,忙披上外衣,开始收拾东西。

何西洲不解,说道:“前辈,我们在这里弘扬中国功夫,为什么要怕他们?”

李大侠手上忙活着,嘴里说道:“这帮人,恶的很,仗着有点权力就横行霸道,欺负我们老百姓!前两天有了老太太卖茶叶蛋都被他们抓!”

何西洲恍然,大怒:“原来这帮朝廷鹰犬如此仗势欺人!”

李大侠不知从哪弄来了一个二轮小推车,将背包、禅杖等物全部放了上去,对何西洲招了招手,“小兄弟,劳驾帮我把纸箱和证书拿过来。”

何西洲应了,把地上的证书、奖牌等物收拾起来,一并放入了纸箱中,刚把纸箱抱起,就听到一个来自扩音机的声音:“那个要饭的,快把纸箱放下,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何西洲心中顿感不爽:“我堂堂太极、形意、螳螂拳门人,你们竟然说我是丐帮的!”回过头来,但见城管们已经把车停在了路边,下车抓人,几个来不及逃离的摊贩,已经被他们按倒。

广场上,哀嚎四起。

何西洲刚将纸箱交到李大侠手里,一只手便搭上了他的肩膀:“让你把东西放下,没听到吗?”

何西洲回过头来,但见一个浓眉小眼的城管正站在自己身后,约莫二十一二岁年纪。

“放开!”何西洲一抖肩膀,甩开了小眼城管的手,同时起脚向他的小腹上踹去。这一脚倒不是真要踹他,只是想迫使小眼城管离自己远一点。

小眼城管果然向后迅速撤了两三步,退的时候口中叫了声“啊哆~”,把何西洲吓了一哆嗦。

“他怎么会发出这样的怪叫?”何西洲心中疑惑,又觉得这个声音似曾相识,上下打量了一下小眼城管,只见他正恶狠狠地瞪视着自己,脚步移动,双臂护在身前,双手摆出了类似于“六”的手型,一边轻度晃头一边发出“呜~”的低吟,是一个随时准备攻过来的架势。

看了看他的发型,何西洲心中恍然:“原来是个练截拳道的,我说怎么在嗞哇乱叫。”

那小眼城管留了个类似李小龙的发型,而此时的动作神情更是跟李小龙在电影里的样子如出一辙。只是眼睛太小,把凶狠演绎成了猥琐。

“啊达!”伴着一声怪吼,小眼城管一记侧踹向何西洲胸口袭来。

“李三脚?”何西洲侧身避过,心想对方所用一定是李小龙的知名脚法“李三脚”,一踢之后还有两踢,当即迅速进步,靠近小眼城管,让他无法出腿,接着便是一掌,打在了小眼城管的脸上。

小眼城管不及闪避,被打得眼前金星乱转,退了两步,一定神,心中恼怒,一声“啊达”正想发招,却听到了城管队长的声音:“大家一起上!”

几个身形健硕的城管一起扑向了何西洲。

两个抱腿,一个抱腰,然后分量最重的大胖子城管一个泰山压顶,结结实实地把何西洲压趴在了地上。

“你们……你们……你们耍赖!不带这样的!”何西洲想要大叫,无奈压在身上的重量太大,声音几乎发不出来。

拿着扩音器的城管队长走到了何西洲跟前,居高临下地说道:“你这个要饭的居然还敢暴力抗法?看回头怎么收拾你!”对压在何西洲身上的几个城管说道:“把他带走!”

小眼城管走到了队长跟前:“队长,其实你不用让他们出手,我一个人就能搞定他……”

队长打断了他:“小黄,我知道你刚来,很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工作能力,这点我明白,毕竟我也是从一个普通小城管一点一点干过来的。但是,我们现在是在工作,越简单越直接越有效越好,要团队协作,要将战术,明白吗?可不能犯了个人英雄主义的错误啊。”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吧,将来会有让你表现的机会的。好了,准备回局里吧,我们回去吃瓜。”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两个城管刚刚拿下了一个瓜果摊。悲情的摊主坐在地上抱住了一个城管的大腿,哭喊着哀求不要把自己的水果没收,当然,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何西洲被几个城管押进来城管车,一起的还有几个未及逃跑的小商贩,而李大侠已经不知去向,何西洲猜测他是在自己跟小眼城管交手的时候趁机溜之大吉。想到老前辈并没有落到这帮朝廷鹰犬的手里,何西洲心中感到了些许宽慰。

四个小时后,何西洲在表姐夫的陪同下走出了城管局,城管队长满脸堆笑地跟在后面。

表姐夫回过身来,对城管队长说道:“王队长,我们这就回去了,你也忙你的吧,今天的事多谢你。”

王队长忙握住表姐夫的手,点头哈腰地说道:“哪里的话,陈警官这不是拿兄弟当外人儿吗?今天的事儿都是误会!以后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就吱声啊!”

表姐夫点了点头,拍了何西洲的肩膀一下,说:“我们走吧。”

何西洲“嗯”了声,跟着表姐夫钻进了汽车的副驾驶位上。

车窗外,王队长还在跟他们挥手作别:“何西洲老弟,今天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就跟哥说啊!有空常来局里坐坐哈……”

何西洲坐在车里,眼望窗外,始终默不作声。

表姐夫看了他一眼,说道:“快把安全带系上。前面有警察。”

何西洲“嗯”了声,系上了安全带,眼睛还是望着车窗外。

表姐夫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以为是这一趟城管局之旅让影响了他的心情,于是温言道:“年轻人嘛,谁还不犯点错误呢?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没少让家里人操心,成长嘛,总是需要一个过程的。你也二十来岁了,不能再像个孩子似的,怎么想就怎么做,得考虑一下现实情况,对不对?街头卖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虽然我跟城管局局长是好哥们儿,这次能把你弄出来,但是不能总是这样啊。你还是快点去找个靠谱的工作吧,找不到的话,我可以找熟人帮你介绍……”

表姐夫自顾自地说着,只觉得自己每一句话都好有道理,却不知何西洲根本没有听进去,他的脑海里只是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播放着在城管局里的一幕场景:

他被城管们按到一边去蹲墙角,在蹲的过程中,那个小眼城管黄城根总是在他面前走来走去,何西洲心烦了,于是说了道:“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要不是你们刚才耍赖,我三招之内就把你放倒了!”

黄城根记着刚才的一掌之耻,因其他城管插手,错过了还击的机会。此时把他吊打一顿固然容易,但未免胜之不武,而且这样一来,就等于承认自己的功夫不如他了。虽然心中不爽,却没有发作,沉着脸,冷冷地说道:“就算他们不出手,我下一招也会把你打倒。你就你那两下子,真的以为能打得过我么?”说罢转身就走,留给了何西洲一个高冷的背影。

何西洲大怒,大声道:“你说什么?把话给我说清楚……”

一个城管踢了他屁股一脚:“消停会儿!别吵吵!”

考虑到是对方主场,人多势众,何西洲也只好闭上了嘴巴。而跟他在一起蹲墙角的是一个街头耍猴的河南人,他已记不得这是自己第几次被请进城管局了,哭丧着脸,不住用带着浓重家乡口音的普通话求城管们对自己的猴子好一点,因为他们已经调戏它一下午了。

何西洲心想,这位耍猴大叔的忍耐力真是强大,被如此折辱居然还不出手教训他们,这样的定力一定是练功夫练出来的。

何西洲认定这位耍猴的大叔一定是位大隐隐于市的高人,真实身份是猴拳高手,因年轻时遭到坏人陷害,流落至此,心灰意冷之余,才消极避世,用耍猴来隐藏自己的身份——这是他从刘家良主演的功夫片《疯猴》里得到的启发。

由于暴力抗法,何西洲免不了要被罚款,但是因为钱包里空空如也,又没带卡,他只能打电话跟亲友求助。他初到北京,人生地不熟,在京唯一的亲人就是几年前嫁过来的表姐,所以当下就拨打了表姐家的电话。

表姐一听他被抓到了城管局,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只好向丈夫求助。

表姐夫是警察,经历的事情多,自然不把这样的小事当回事,安慰了妻子几句,便立刻开车到城管局来接何西洲。

表姐夫跟这个城管分局的局长是朋友,相识多年,王队长一见何西洲原来“上头有人”,心中暗叹“怪不得这个小子敢如此嚣张”之余,态度立刻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又是搬椅子又是倒水,弄得何西洲很不适应,忍不住暗想:“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了?难不成他有人格分裂?”

表姐夫跟局长寒暄了几句,便要将何西洲带走,王队长自然不敢挽留,还亲自送出了门口,罚款的事更是绝口不提。

“总有一天我要打败他,让他心服口服!”何西洲心中默默说道。他对被“请”到城管局这事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但对于城管黄城根对自己的蔑视却十分记恨,觉得受到了侮辱,一路之上总是忍不住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重复播放他的话语和背影,恨得自己牙痒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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