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喵喵送到她上班的地方安顿下来后,我就也去找了份工作。因为有点远所以我们没在一起住,隔几天也能见一次面。这也是很幸福的。城市很繁华,也很混乱,经常能看见有和我一样从别的地赶来的年轻人徘徊在街头不知往哪儿走才好,我们中间运气好的人——譬如我——能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住进合法建造的公寓,运气一般的人就只能去住民房,至于那些钱花光了又没找到工作的倒霉蛋,则只能将就着睡在大马路旁边的绿化带里。有个晚上,一辆双层大巴为了避让路人冲进了绿化带,路人倒是没撞着,可是压死了几个睡在绿化带里的外地青年。
喵喵思乡病发作时就会从她那里跑到我这来找我,喵喵说看到我以后心里才会踏实。严格地说,喵喵不仅容易发作思乡病,而且还像个没断奶的孩子一样日日夜夜地想念学校,所以喵喵每次来深圳我都会陪她到我这附近的大专院校走走。
读书时不算好学生,但在毕业后还这么想念学校的,喵喵是我见过的头一个。喵喵常问我想不想学校,我说我不想,喵喵于是斥责我是一个冷血人,可是我觉得喵喵误解我了,学校对我而言,一直是一个想亲近而无法亲近的地方,也许以后我会慢慢想念,但是现在确实没这么多情。
奇怪的是,喵喵如此想念学校,可是我带她走进学校的校门就感到压抑,然后脸上就会出现抓狂的表情,我问她:“怎么了?”喵喵说:“我们走在别人的校园里,这说明我们再也无法走在自己的校园里了。”
我说:“别这么犯傻好不好,下次回去时我专门陪你去职高走一圈。带你回去思念,看有木有能让你看上的小伙子。”喵喵说:“你的庸俗理解不了我的痛苦。”我怒了:“既然痛苦何必又来深大呢?你有自虐倾向啊?”喵喵说:“难道就不允许我享受一下揪心的感觉吗?”真的是拿喵喵一点办法都木有。
那天在我旁边的大学的校园里闲逛时,我问喵喵为什么看到我以后她心里会踏实,喵喵说一方面因为我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操同一种方言有共同的记忆,另一方面因为我是一个极其自大的人,所以和我在一起时她的自我感觉也会跟着好起来,她就不会再觉得自己只是上千万早早退学,外出打工的**丝妹中间很普通的一个。
说完这话,喵喵指着不远处的一群女大学生说:“如果我是一个人来逛大学校园,估计会有些自卑,但是和你这个自大狂一起来我就不自卑。”我说:“这么说来我是你的挡箭牌了?”喵喵说:“你不乐意吗?”我说:“乐意并且荣幸。”
在我的狗窝里,听着过去的歌想着过去的事,喵喵有些情感脆弱,所以她伸手抱住了我。我有些犯贱,明明喜欢喵喵粘着我但我偏偏要推开她。被我推开后,喵喵瞪了我一眼,接着又抱住了我,我第二次推开了她,她再次抱住了我。当我第三次推开喵喵后,她变得冷淡极了。僵持了好一会儿之后,我伸手去抱住了她并且告诉她我刚才是开玩笑的,可是她无动于衷。她认为我讨厌她了。
我和喵喵都是很纠结的人,我们都善于趁热打铁而不善于亡羊补牢,我不愿意再拉下脸面去抱她,她也没有要打破僵局的意思,我们就这么静悄悄地坐了一个多小时,心中的距离越坐越远,我正要礼节性地圆场时,喵喵说:“以后当我抱住你的时候,我不允许你推开我,哪怕是开玩笑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