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行驶了近两个小时,终于开进了省城——CD。“这就是CD!”舒情和李秋月惊喜而好奇地注视着外面。一座座楼房、一间间商铺、酒店宾馆、高楼大厦……走路的、骑自行车的、蹬三轮车的、各种机动车,来来往往,川流不息,车流如织,人流如潮。还有那无轨电车,当转弯时,车上的吊杆和电线碰撞出一串串的火花。十字路口,绿灯一亮,被挡在斑马线外密密麻麻的行人、非机动车辆等,如潮水般涌出来,赶过去,一下就阻断了路,势不可挡,蔚为壮观。红绿灯下、众目睽睽下,也不乏有胆大妄为冒着危险闯红灯者。
舒情给大家说起老师讲过的一个故事来。一个乡下人第一次进城,拦住一个城里人问路。城里人说:“看见前面亮红灯的路口了?过了红灯,直走就到。”乡下人谢过之后一溜小跑向前去了。过了一会儿,他又跑回来,抓住城里人的衣袖:“妹子妹子,红灯变绿了,咋办咋办?”
汽车在经过几次堵车和好几个红绿灯十字路口后,终于开进了一个长途汽车站。刚下车来,一个中年妇女大声叫嚷道:“哎呀!天呢!我的包被摸了,钱丢了,该咋个办嘛?该死的小偷扒手!”一个年轻女子也在哭诉着自己的不幸:“妈呀!我裤子上的包包被扒手划烂了,钱都丢了,我该咋个去赶车……”舒情她们一惊。王兴秀赶快叫大家检查检查,有没有丢失啥东西。还好,安全。她们都说有王兴秀的再三提醒,特别小心,钱都放在特别安全隐秘处。
当她们刚走出车站,一辆辆拉人载客的人力三轮车、微型机动三轮车、摩托车纷纷围了上来,挡住他们的去路。
“到哪里?坐三轮嘛!”
“几位到哪里?坐摩托车去!”
“是不是到火车北站?走,坐车过去,坐车方便!”
有几个还下车来推拉她们。
四个人不知如何是好,没有作声,都看着王兴秀。王兴秀摇了摇头,提着行李往外走,她们是紧跟着。拉客的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还心有不甘不停地叫喊道“几位哪里去?坐车嘛……”
“大家跟上,快点,到火车站没有多远,一会儿就到了,我们走过去。”王兴秀边走边说。她们顾不上乘车的劳累,带着行李,使劲地往前赶着。
CD——两个大字赫然入目。王兴秀用手往前一指:“看,火车北站,那就是火车北站,到了到了。”大家望着“CD”两个字,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来。她们看到,和她们一样带着行李从四面八方而来走进火车站的人是源源不断、络绎不绝。
这是个人口大汇集的地方,来来往往的人实在太多了。她们在人流中穿行,紧跟着走在一起,担心一不注意就走散了走失了。穿过人群,走近售票大厅一看,不禁煞了眼。大厅内外到处都是人;长长的买票队伍像一条条长龙,都排到了大厅外;偌大的大厅内是人挨人人挤人,人头攒动,人山人海,人满为患,闹哄哄、黑压压一大片。
王兴秀一见这种势头,想了想说:“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歇脚,休息休息再说。”
于是,她们去寻了一个空处。这个小小的一平方米弹丸之地,成了她们暂时的立足落脚之处。
王兴秀打开一个矿泉水瓶,举到面前,仰起头来,张开嘴巴,把瓶里的一些水倒进了自己的的口中,然后把瓶子递给王慧珍:“大家都渴了,先喝点水。”休息片刻,王兴秀告诉大家:“现在买票要紧,我和舒情先去买票。你们几个在这里看好行李,好好休息,饿了就把带的东西拿出来吃,千万注意不要乱走,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
王兴秀和舒情来到售票大厅,找到CD到广州的两个售票窗口,分别排在了两个队伍的最后面,其实已站到大厅外了。两个人分别在两个队,这样更有把握些,如果那边买不到票,也许这边能买到。她们不时看看对方,有时还说上两句。队伍太长了,一眼望不到头。一个、两个、三个……不一会儿,她们后面又站了不少人。长长的队伍极其缓慢地移动着,如蚂蚁爬行一样。排队的每个人都希望快一点快一点。
当时还没有先进的电脑售票,依然还是老式落后的售票方式。
宝成、成渝、成昆各线窗口高悬安民告示:今明两天各到站票已全部售完。有些人一看煞了眼……但人们只希望能尽快买到票,不管是坐票还是站票,不管是哪一天的,在这个时候,买到票才是真的才是最重要的,哪敢还有什么挑剔。
售票厅内乱哄哄的一片嘈杂,空气浑浊。在这种从未经历过体验过的环境氛围中,舒情感到有些不适应一一不安、心慌、紧张,以及腿软。她的前面和后面都是男的,挨挤得紧紧的,她感到极不好意思,但是又能怎么样呢。在这里,男男女女排挤在一起,前胸贴后背、后背靠前胸的情况随处可见,比比皆是。男女有别?在这样的环境中,互不相识的出门人还会去计较什么,还会顾得了那么多,还会去想那么多吗?大家都是同一种期盼同一种欲望同一种想法,为买到那一张小小的火车票。一个个都是面色焦灼的购票者、远行者。
但是,总有个别人不自觉,不愿排队,趁站上的值勤人员没注意,直接到窗口买票,惹来公愤。
不过,好像没什么人插队,也许是大家都互不相识,即使有人厚着脸皮想插一插,但别人不认识你,也不会答应。在这个时候,谁都赶急想早点走谁都有特殊原因。
舒情尽量使自己保持镇静,但是时不时听到售票窗口传来“没票没票”的声音,又感到无法平静,心都紧了。在队与队之间的间隙过道处,不时来回走着一两个人,不厌其烦地叫着“车票车票车票……”更有甚者,还说着“要不要到广州的上海的北京的(车票)……”舒情从未买过火车票,此时还不知道这样的人就是票贩子,而且还叫什么——“黄牛党”。这些人挺牛的挺厉害的,一般人买不到的票,他们能买到能搞到。对于初中毕业刚从农村里出来才走进城市进入社会的十六岁清纯少女,她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很多,这个社会太丰富太复杂也太有意思了,她需要慢慢去认识、了解和经历。她注意到,从售票窗口出来的人,有的是喜形于色、激动不已,很有精神的样子,那肯定是买到票了;有的是垂头丧气、唉声叹气,很失望的样子,那肯定是没买到票了。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