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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向叶宸溪伸去。耳边的嘈杂声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只留下叶宸溪和那个未曾露面的影子，那只手紧紧地揪住叶宸溪的衣领，试图把她拉上去。
……谁啊？她累了，连休息一下都不行吗？叶宸溪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发现自己上面还沉着一个黑沉沉的身影。
眼皮好重，感觉不到身体的温度了……她，要死了吗？死，意外地很平静呢。
“喂！叶宸溪！”钟无玥的声音。
叶宸溪自嘲地笑。她是怎么了……都说人死时眼前会浮现自己经历过一生的走马灯，原来是真的吗……？
“叶宸溪！”那个声音又传来，“你不是想救李璐璐吗？你不是想要守护家人吗？你不是还要与天斗么？你都要放弃了么！”叶宸溪愣住，她原来还有这么多的“想要”吗……放弃……放弃什么？她不懂……
钟无玥一拳打在叶宸溪左脸上，冲着她吼：“叶宸溪！你不敢是吗？你个胆小鬼，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你永远都做不到任何事，你就这么看着你家人一个个死在你眼前吧！因为你的无能而忏悔吧！永——远！”他把“永远”二字音拉得很长。
什么……我是胆小鬼？叶宸溪努力在脑中拼凑出这三个字来，思索着它的含义。胆小鬼，用专业术语讲就是胆量小的人，她是怕什么了吗？她在怕……什么？
“孩子——你在恐慌。”老龙王笃定的声音忽然响起在她脑海。
她真的在怕啊……在怕什么呢？
“我问你——你叫什么？”钟无玥暴躁的语气淡了下来，静静地问她。
“我叫——叶宸溪。”她意识模糊地回答着，眼神空洞，似乎连自己在说什么也不知道。
“那你还记得，你妈妈和海底龙宫宫主是谁吗？”
“……记得。”
“老龙王怎么死在你面前的，你知道吗？”
“他死在我面前……对的，他是死在我的面前，被大火烧死的。”叶宸溪这样回答，她忘记了自己当初因为老龙王的死是哭得怎样死去活来的，忘了他是怎么死在自己的眼前，也忘了那个深深爱着自己的那个老人。
“对，没错。他是死在你眼前，但他不是被火烧死的。他是被人一刀刺死的，一刀致命。”
钟无玥这样说着，说着那个不为人知的惨案真相。
“……刺死的？”叶宸溪下意识皱眉，口中重复着这几个字。
“你——希望他死吗？”
叶宸溪没有很快地回答，原本潜意识中差点脱口而出的“不希望”此刻却卡在了喉咙里，怎么回想也回想不起来。“……希望……不希望……？”叶宸溪头开始痛，像是一把大棒槌狠狠敲击在上面，耳边一阵嗡鸣声。
“对——希望，或者，不希望。你只能选一个？”钟无玥声音轻柔，一步步诱导着叶宸溪步入黑暗深渊。“……希望”叶宸溪喃喃道，疼痛使她的面部五官扭曲起来，“……不、不希望……希望……”
她很痛苦，很痛苦，头像是要裂开一般，剧烈的疼痛一遍遍冲击着她的神经。
“……希望……”叶宸溪使尽了浑身的气力，从唇瓣中吐出清晰的两个字后，她紧紧抱住头，将身体蜷缩到一团，脑袋都快要爆炸，“啊啊——啊——”她的脸部扭曲极了，嘴角向上翘起却又不像是想笑的样子。
“对——就是这样，叶宸溪，你希望你妈妈死是吗？”钟无玥笑意盈盈，一脸无害的笑容。
“是——我希望！”叶宸溪不再迟疑，紧闭着眼睛大声吼道，然后双肩止不住地颤抖，黑发在水中四处飘散，苍白的面颊和单薄的衣服，都显得她是如此的脆弱不堪，却引不起钟无玥丝毫的怜香惜玉之心。
钟无玥食指虚掩在唇前，眸中满是笑意，轻轻开口道：“如你所愿。吾皇。”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叶宸溪听出来了，是那个女孩的读书声，虽然距离很远，但她还是能认出来女孩稚嫩清脆的嗓音。
还是那座树木繁茂的山谷和湛蓝的晴空，一切都和那次做的梦那么相似，甚至一模一样。
她没有想太多，照着记忆中的路线直直通向山脚下的那座小庭院。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远远传来。
还是原来的老地方，叶宸溪透过围栏向里面望，果然在那栋红瓦古楼的窗边看到了那个女孩。
和以前一样，小小的，瘦瘦的。
“水轩阁。”叶宸溪轻声念出院中央竖着的碑石上面的字，一阵微风拂过，朵朵雪白的梨花纷纷从枝头落下，像是仙女从天际向人间洒下的祝福和好运，让叶宸溪不禁浮想联翩起来，想到了苏东坡的“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是怎么都说不尽的美丽。
…………
叶宸溪意识朦胧之际，耳畔是一男一女的吵闹声。
“皇曦，你答应过我的。跟我一起走。”男的声音隐含着怒意。
“……我改变注意了。其实我不喜欢你，我喜欢的是我二师兄。”女声很为难的样子。
“不行！我不同意。你必须跟我走……”
“慕！你知道的，你比谁都清楚地知道的，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那女人急了，“你不要闹了！”
“………”一阵沉默。
许久，男人的声音再度传来，无奈中染上了几许悲戚：“皇曦，你变了。”
“不，我没有变。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只是你从来没有发现。”
“皇曦，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你留下……告诉我……”
“慕，除非你杀了我。”女人绝情的回答。
…………
公元1115年。
混乱的记忆碎片，不断在叶宸溪脑海里回放。等叶宸溪回过神来时，她正坐在一间封闭的房间里，素白的房间里除了一扇门和一盏灯烛外什么都没有。怎么回事？她这是在哪？为什么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叶宸溪皱眉，门在此刻被扣响。她起身去开门，却在门外看见了一个笑得甜甜的女孩。
看起来很小，五六岁的样子。
女孩梳着两个圆圆的包子头，一头乌黑的长发披肩而下，淡蓝色的衫子上绣着细碎的樱花，白白净净的面颊上，一双映着无数星光的眸子熠熠生辉，嘴角向上弯着，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和深深的酒窝。
叶宸溪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一时也想不起来。
小女孩怀里抱着几卷竹卷，笑嘻嘻地抬步往里面走，口中说着顽皮的话语：“安姐姐，几日不见，你怎么又胖了不少啊？”
…………
…………未完待续。
